贺岱岳拂了褚归鼻头的泥点,得到一双警告的眼神:“做什么,光哥在边上呢!”
“你鼻子上沾了泥。”贺岱岳无辜地展示指腹,证明他没有故意占褚归的便宜,“匕给我,我来挖。”
褚归乐得自在,他交了匕,指导贺岱岳要怎么挖,以免伤了天麻的块茎:“郭得胜跟你说啥了?”
贺岱岳盯着手下,土层松软,刀尖稍一用力便往里陷,他控制着力道,刚要回话,贺岱光突然“哦豁”了一声。
“褚医生,我挖断了……”贺岱光满脸懊恼,贺岱岳扔了匕,手刨了两下,幸好幸好,他坑里的还是完整的。
“断了没事。”褚归和颜悦色的,边说边去了贺岱光那边,瞧他挖的天麻断的情况。
贺岱光束着手,怕造成二次伤害:“岱岳,你啥时候来的
()?”
贺岱岳刀锋一抖,他此刻在褚归面前是负罪之身,正卯着劲弥补,贺岱光一惊一乍的大嗓门迟早坏他好事。
地下的块茎全部裸露,贺岱岳索性徒手挖。
贺岱光挖的天麻从中断了两截,天麻的采收期是八月到十一月,差二十来天,粗细长短勉强合格,褚归用叶子裹了,让贺岱光回头晒干了炖鸡。
“当归,我挖完了。”贺岱岳两手满是泥土地朝他笑,褚归心头酸涩,早上的气又消了截。
“反正你手脏了,帮我把底下的泥一并掏了吧。”褚归依旧板着脸,浑然不觉自己的语调软了许多。
“行!”贺岱岳卖力地掏泥,贺岱光一脸奇怪,天麻能入药,莫非长天麻的泥巴同样有药性?
褚归替贺岱光解了惑,天麻无根无叶,生长全靠泥土,想种好天麻,改良泥土是第一步。
贺岱光听懂了褚归浅显的用词,原来泥巴这么重要。
具体是泥土里的什么物质影响了天麻的生长,褚归暂时不清楚,但他既决定了种天麻,总会将它研究透彻的。
背篓里垫上树叶,贺岱岳挖了两个坑的泥巴,装了小半背篓,上面按褚归说的洒水保湿。等弄完,指甲缝里的泥都塞紧了。
贺岱岳撇了根树枝削尖,一根根手指挑干净,衣服上的泥来不及擦,看了看表,该下山了。
稳妥起见,贺岱岳领着褚归他们向山下走了断距离,一来即将入夜,山下的人哪怕要砍柴,也是在山脚;二来天黑蛇虫出洞,不早些下山,待会儿走夜路有被蛇咬的风险。
下至半山腰,贺岱岳喊停,他寻了片相对空旷的地方让褚归他们在此等候。
褚归的药箱里装了雄黄粉,贺岱岳腰上戴的香囊里是他前几日配的驱虫蛇的药,歇脚前,褚归兜着雄黄粉撒了一圈。
互道了小心,贺岱岳大步下山。
郭得胜盯了一下午的供销社,眼看着供销社快关门了,绑红绳的二两煤油仍未出现,他不禁嘀咕,难道他们全猜错了,前进大队的人今天不动手?
双腿蹲得麻,郭得胜吸着气伸直,其过程不亚于一场酷刑。
视野掠过一抹红,郭得胜条件反射地站直,剧麻演变成剧痛,他咬牙忍住痛呼,一瘸一拐地靠近巷口——
绑了红绳的瓶子!
提瓶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孩,郭得胜看着他提着空瓶蹦蹦跳跳地进去,几分钟后提着半瓶液体蹦蹦跳跳地出来。
瓶是最常见的玻璃瓶,观色泽与其在瓶中的质地是煤油无疑,半瓶为二两,郭得胜激动地锤了下空气,肯定是崔齐的信号!
望着小孩走远,郭得胜踩着下班点冲进供销社,确认小孩打的是二两煤油,他风风火火地跑了。
郭书记穿着上班的衣服,他特地穿了件藏青色的衬衣,脚踩黑布鞋,天暗了能与夜色融为一体。
“大伯!”郭得胜扶着门框疯狂点头,“二两煤油,绑红绳的!”
“镇定。”郭书
记提气,“二十几岁的人了。”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书记媳妇端着菜,“得胜,去洗手吃饭。”
郭得胜平日住派出所的宿舍,不和郭书记他们同住,嫌大人管着不自由,偶尔放假来蹭个饭。治好了眼睛的郭母被郭得胜他爸接走了,是以桌上就他们三个人。
郭书记吃了饭才与妻子说晚上要出去,通常他会告知理由,今日不说,妻子心领神会,上前理了理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