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得胜早放了筷子,到供销社外的巷子和贺岱岳再碰头。
天黑了。
崔齐似之前一般摸到村口接应,仓楼在生产队的东面,不挨山脚不临主干道,没他带领,郭书记他们找不到路。
贺岱岳因经常与潘舅舅家来往,对前进大队的布局算得上熟悉,不用崔齐前后折腾。
钟表的指针嘀嗒转过零点,环绕前进大队的虫鸣声中夹杂了几道微不可查的开门声,以及刻意放轻的走路声。
煤油灯昏昏暗暗,照着鬼鬼祟祟的身影,他们样貌模糊,唯一能辨认的是性别。
崔齐藏得更深了,他压抑着呼吸,心脏跳得雷鸣作响。
“喵~”郭得胜学着猫叫,怪难听的,崔齐捏着嗓子:“喵~”
郭书记扭头憋笑,真是,差点让他破功。
两只难听得不相上下的猫互看了眼,崔齐嗓音压到极低:“跟我来。”
山下,三道身影匆匆走着;山上,一行人缓慢来到了山脚。
两支队伍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进,夜风吹着泛黄的水稻,褚归紧跟着贺岱岳,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离仓楼越进,双方的脚步越慢,贺岱岳熄了煤油灯,摸着墙探头望了望。
仓楼里的动静比外面热闹,崔齐撬了块松动的砖,有光照射,砖洞里,人形硕鼠正偷着粮。
透过砖洞,郭书记看清了里面的情形;贺岱岳手捂嘴,出了猫头鹰的欧欧叫。
“住手!”贺岱岳举着枪破门而入,崔齐紧随其后,褚归站在郭书记身旁,紧绷到忘了呼吸。
偷粮的鼠吓破了胆,被贺岱岳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甚至不敢动弹。
“崔齐——郭、郭书记……”前进大队的队长眼神里的怨毒化为惊惶,前一秒有多兴高采烈,这一秒他便有多恐慌。
仓楼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壮着胆子往外一看,不知谁喊了声快跑,一群人顿做鸟兽散。
“不准跑!”崔齐疯般地抓住最近的一人,全然不顾对方拿着枪,面对混乱的场面,郭书记的脸色仿佛暴雨将至。
“嘭——”一声枪响,是贺岱岳朝天放了一枪,奔逃的人如同被点了穴,僵住了脚。
不对,褚归分明听到了两声枪响,他扭头四顾,寻找与贺岱岳同步放枪的人。
“你没事吧?”郭得胜看着捂着胳膊的崔齐,空气里弥漫着子弹爆炸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崔齐受伤了!
这一认知令郭得胜大惊失色,打伤
崔齐的人害怕地扔了枪,崩溃地举着双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褚归第一时间跑向了崔齐,万幸那一枪打得偏,子弹擦着崔齐的胳膊内侧飞过,轻微的皮外伤。
贺岱岳一心分作两用,一边提防着前进大队的人,一边关注崔齐的伤势,听褚归说是皮外伤,他收了关注,带着贺岱光他们缴了对面的武器。
局面控制住了,郭得胜飞奔去公社寻求支援。
褚归替崔齐做了包扎,崔齐硬气地扛着痛,包扎过程不忘了告状:“郭书记,村支书和记分员跟队长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今天没来,肯定是在家里睡觉,你赶快叫人去把他们一块抓了!”
“放心,他们一个跑不了。”行动见了血,郭书记的愤怒难以压抑。
仓楼有现成的麻绳,贺岱岳利落地将人绑了,留杨朗与贺岱光守着。崔齐带伤自告奋勇,要领着郭书记他们去抓剩下的人。
枪声打破了前进大队的平静,惊醒的人原以为是做梦,闭眼准备接着睡,然而外界的嘈杂愈演愈烈。
贺岱岳帮崔齐嘭嘭砸门,抓一个绑一个,抓一对绑一双。
麻绳不够用了,离得远的缺点变为了优点,郭得胜带着支援回来了,民警们一个个歪裤带错纽扣,一看便是郭得胜从床上喊起来的。
老警察正了正帽檐,朝郭书记敬了个礼,时间虽短,但郭书记没遗漏他眼里的失落。
来的路上郭得胜解释过了缘由,什么怕打草惊蛇、不是为了邀功等等,老警察能理解,可心里仍然不好受。
“所长,后续的审问工作得麻烦你了。”术业有专攻,郭书记不擅长查案,更无意抢派出所的功劳,他只是镇场的,论功行赏该贺岱岳他们排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