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偶尔觉得在这浩瀚无垠的世界,她的人生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钻进纷扰逼仄的现实,千丝万缕的关系中,她其实也有无法忘记的人。
那时少年肆意张扬,用极尽强硬的姿态挤入她的世界,然后颇有耐心地直白出击。
是的,他一直是那样的人。
所以靳谈当然可以再次站到她面前,也可以用工作的由头说些越界的话。
而她会因此踌躇,慌张,哪怕是心脏重新跳动,她都能释然接受,但只有一点,这回,她是绝对绝对不会选择在长夜里痛哭了。
周棠盯着被靳谈按出指印的那条胳膊,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了,她站在窗边呆地看了会儿,然后用指腹狠狠摩擦而过。
嗯,满血复活,睡觉。
去他的再会。
*
吃完早饭后,梁敬免负责收拾残局,刚擦干净小桌子,他抬头睨着靳谈,暗戳戳地试探道:“靳谈,你真没什么事情需要和我坦白的吗?”
靳谈放好枕头坐起来,拿出手机开始处理工作,听到这话时敲键盘的手停顿了下,但沉默着并没回答他。
梁敬免见方法不奏效,又换了个招儿,“看在我尽心尽力伺候你的份上,你不能这么绝情吧,饭刚吃完你就摔盆子啊?”
靳谈看他,平静冰冷的一句:“除了按时把钱打到蔚川公账上,我没别的事要和你说。”
“你确定?”
“确定。”
“行,小气鬼,你自己藏着掖着吧。”梁敬免见他嘴硬,就准备下楼抽根烟,临走前一把捞起早上来时扔在凳子上的耳机。
纯白色,金属框架,头戴式耳机。
梁敬免漫不经心地把它挂在耳朵上走进电梯,连了蓝牙但没听歌,放的是录音。 早上他困得迷迷糊糊的,还不忘在靳谈睡梦里留下点儿证据,躺病床上最脆弱时的呓语。
滋滋电流声响过,继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呼吸声,再然后,是男人喉咙里咕哝着的半句话。
“我没忘……”
“周棠,我没忘。”
“……”
吸烟区在一楼大厅门口侧面过道的小亭子里,现在还没到十点,聚到这儿来的人不算多。
梁敬免顶着一头银粉挑染的色,嘴里咬着根烟,点燃后烟雾笼罩下他想起早上陈韫问他的话。
“那位周棠小姐是靳总的……”陈韫语气斟酌了一下,音量自动变低,“是靳总的白月光吗?”
白月光?
梁敬免乍然听到周棠的名字,下意识地想问:“是哪位周棠小姐?”
但脑子还是快过嘴,医院走廊里,陈韫就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即挑眉笑道:“不是白月光。”
陈韫顿住,看来是自己猜错了,他刚觉得这样冒昧地打扰实在是有些不妥,正准备结束看起来没那么礼貌的隐私话题。
“那我先……”走了。
“不是白月光,是他的红玫瑰。”
身侧,梁敬免敛眸,收起平日吊儿郎当的痞气,十分正色道。
“啊?”陈韫听出弯弯绕绕背后的深意,“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