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她向最后面的女子望去,大红的披风裹着里面紧身的黑衣,腰间垂挂的红色腰鼓甚是显眼:这,可不是舞煞么?!
血煞由笛煞、箫煞和舞煞组成,既然后面是她曾交过手的箫煞和舞煞,那么,前面那位满身华贵之气的高个女子,必是笛煞无疑了!
血煞现身于宫宴之上,究竟为何?传闻中,她们对于女子倒不怎么为难,但一向深恶痛绝变心、欺骗、敛财的男子,总不会不问青红皂白血洗殿内的男子吧?
恶名在外的血煞,前几日重出江湖,在宛丘城内现身之时,便将王氏嫡子断子绝孙,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宛丘城内,凡是曾有血煞不喜之行径的富贵男子,皆战战兢兢,避在家内,不敢随意出行。
可是如此宫宴,血煞堂而皇之而来,虽护卫无数,且暗卫亦不少,居然皆未曾拦住三人,甚至根本未曾现她们,可见,她们的武功,已达到了登峰造极!
她十分庆幸,当日与箫煞、舞煞相遇,自己戴着垂纱斗笠,即便与她们再次相遇,亦不必担心会认出她。
所有的男子,与蓁蓁一样,皆认出了血煞。
他们或脸色苍白,或浑身颤抖,或悄然垂缩成一团,只求苍天保佑,让这血煞赶紧离开此处!
郑忽冷凝的神色如水波一动,唇角竟然漫起一丝笑纹;齐无知讶然的眼神中有着深深的畏惧,他不知血煞何意,目光在血煞和郑忽之间转来转去地打量着他们;蔡谋深惧其恶名,但好奇血煞的本来面目,直直盯着三人面前的垂纱,期盼能够见到她们的真颜;曹夕姑曾深受舞煞其害,他闲云野鹤般的身形在血煞出现之时,已经僵在了原地!
“在下便是郑国公子忽,笛煞前辈有何见教?”
随着沉磁声音响起,郑忽的高大身影已如松柏般挺立,他双手微微一拱,不卑不吭回应了笛煞的问话。而且,他直接道出对方名姓,让那些尚疑惑三人身份的人,完全确定了其身份。
晶莹剔透的白玉笛向他一指,笛煞默认了他的称呼,仔细打量他一番,冷厉道:“幸而你未曾有把柄落到我手中,不然,你这条命休矣!”
在传言中,论起手段之残忍,非笛煞莫属。她若断定此人骗过女子,直接单手掏心!
往往,那个被掏心的人,都是在亲眼见到自己那颗热腾腾尚在蹦跳着的心后,才一命呜呼。
箫煞虽然断子绝孙,好歹留人一条性命;舞煞一般是破财免灾,惊吓不可免,但一般不会有性命危险。除非,此人罪大恶极,曾经骗财又害人性命。
因此,笛煞此语一出,殿内的男子们,便齐齐打了个寒颤,呼吸一窒,各各瞪大了惊恐的目光。
一场宫宴演变至此,实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而蓁蓁,此刻默默打量着笛煞,希望从她身上瞧出凶戾的迹象。但她失望了,笛煞的姿态高贵无比,哪儿像是狠厉的掏心者呢?!
血煞为何同时出现在此,她不得而知,但她善于观察,血煞出现之后,她将左右以及对面各人的表情,一一扫了一遍,现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郑忽的神态颇值得玩味,他或者胆子大,但毕竟血煞恶名在外,他却丝毫未见任何惧色。身子笔直,容颜冷峻,应对亦是不卑不吭,未曾有任何失控。她亦清楚记得,自己曾令墨眠为郑忽带过话:双绝是血煞师兄之事。
另一个值得深思的,则是陈佗与他的一对女儿。血煞出场之时,陈佗父女三人的面上,不仅未见惧色,甚至各各浮现过一丝隐藏的喜色。不管他们为何而喜,这丝隐藏的喜色,足以说明,血煞与他们绝对不是一般关系。
当笛煞说郑忽“你这条命休矣”时,她带了帷帽的臻,微微一转,似无意般面对着陈佗,而陈佗那阴沉的眼睛,恰好在直直望着她。笛煞所处位置,离蓁蓁最近,但因血煞三人皆带着帷帽,她自然无法看见人家垂纱下的表情。
但是,在陈佗与笛煞目光交汇之后,她却分明听到,笛煞低哼了一声,其间带了一丝不屑和愠怒。而此时,陈佗一转,面上亦有不愉的表情闪过。
阿琉和阿璃,相对于明显露出惊吓的贵女们,她们那份镇定,与曾经和血煞交过手的蓁蓁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阿琉镇定的眸光里,有着喜出望外;而垂眸的阿璃,那微微上弯的唇角,亦泄露了她掩饰的喜悦。
就在蓁蓁费神思量着,陈佗父女的表情与血煞之间的关系时,郑忽磁沉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敢问前辈,忽可曾与前辈有过交集?可曾得罪过前辈?”
这是赤裸裸地质问!安静的大殿里,他的尾音在大殿上方袅袅回荡。
奇异的是,笛煞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温柔了:“未曾。此次受邀前来,只是闻公子忽笛艺绝佳,不知能否为笛煞演奏一曲?”
被江湖称作魔头的血煞三人,大喇喇光临这宫宴,居然只是为了听公子忽吹奏笛曲?!这怎么可能?!
面对笛煞如此明显的善意,郑忽依然是一副不卑不吭的神情,双手一揖:“既然前辈喜欢,敢不从命?”
说罢,袖中取出晶莹剔透的白玉笛,唇前一横,优美的笛音便悠扬而起。
在郑忽取出白玉笛之时,笛煞整个人身形一晃,箫煞眼疾手快,迅搀住了她。而笛煞,就此望着郑忽,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