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栗盯着他。
这人二十来岁,这长相真是个体面的少年郎,阴郁的眉毛竟压着满眼媚意。眼眶哭得通红,职业精神可佳。
“哭丧虽然不体面,但也是老勾当了。一卷招魂幡,即招魂,也安魂,但这小子竟然用千叶手物理安魂,少年人,不讲究啊。”邓栗一边念着,一边捡起一旁的宾客名单。
她翻到最后一页。这对哭丧兄弟,哥哥叫周长树,弟弟叫周蚕。
棺材静了下来,张胜利的叔叔舅舅们虽然还是惊疑,但随着周长树吹起一声唢呐,冲透细雨密云,几个男人终于抬起了棺材。
“张胜利,上路咯!”
————
祖坟在山上,路窄,车子上不去,长长的出殡队伍只得步行上山。
走到半山腰,抬棺的男人有些支撑不住,都说棺材太重,得歇歇。
张胜利爸只当他们是想多要点抬棺费,没有理会。毕竟这村子又不是第一次死人,他也抬过几次棺材,多重多累他心里有数,全
不到走几步就不行了的地步。
“诶呀,真走不动了。”二舅喘着粗气。
“快到了,坚持一下。”张胜利爸往山头看了一眼,确实不远了,隐隐能看到昨晚就运上去的墓碑了。
“既然快到了,歇一下也就歇一下了,祖坟又不会长脚跑了!”
“二哥,你说什么呢!这会还乱说话!”张胜利爸压不住情绪,低吼了一声。
二舅见这个温厚的弟弟发火,也不好再赖皮,嚎了一嗓子,又抬起了棺材。
然而光靠喊也不长力气,几人刚走了两步,就扛不住重量。前头的男人脚步一晃,绊倒跌了出去。
棺材立刻失去了重心,把几个男人全部撂倒,重重地坠落在地。
“出殡落地,不吉啊。”邓栗皱了皱眉头,回头往山下看了一眼。今天的一切都有点不寻常,先是“闹僵尸”,再是跌棺材。
而这整座山村也都透着点荒谬。
山村很穷,到处都是泥路,看似立了不少楼房,但屋子里连块地砖都没铺,全是水泥地,甚至直接是泥地。
这一副穷乡画卷,对应的是家家户户都有车,还是好车。都是些尊贵的梅赛德斯车主。
尽管村里的路还没车宽。
“你们干什么!”张胜利爸怒吼一声,赶紧上前扶棺材。
然而他刚蹲下,钉死的棺材盖便缓缓往外滑开。
邓栗和那对哭丧兄弟周长树、周蚕同时注意到了这一幕。
周蚕扯了扯周长树的衣摆:“哥,你刚刚没敲实吗
?”
“别瞎说,怎么可能?”
邓栗暗自“喔”了一声,这对兄弟哭丧的时候声音高亮,如泣如诉,没想到说话时还挺好听的。尤其是这弟弟,甜美中还带着一点憨,是个撩人的好胚子。
“棺开了!棺开了!”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棺盖打开,惊呼着后退,但又忍不住想窥一眼棺材里的情况。
张胜利妈冲着邓栗急喊:“道爷,这怎么弄,快想想办法!”
张胜利爸急忙去扶棺,然而忙了这么久,体力不支,一跤摔在棺材前。这时棺盖也彻底滑落。
他支撑着抬起头。
看到棺材里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