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動作稍稍放慢了些,百里肇徐徐的開口道:「眉兒可有什麼心愿嗎?」
遠黛才剛燃著手中的一盞蓮燈,忽然聽了這話,倒不由的怔了一下。好半晌,她才彎了腰,將手中那燈放入河中,再直起身子時,她道:「願此一生無思無慮無憂無懼!」
沒什麼理由的,當她再說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心中卻只覺得有些沒著沒落、空蕩蕩的。
微微頷,百里肇道:「這句話,你已不是第一次對我說了!」
不期然的嘆了口氣,遠黛道:「王爺聽得不煩,我說的其實也早厭了!」
端坐一旁,百里肇穩穩噹噹的抄起一盞河燈,燃得著了,信手拋入河中,目注那盞隨水飄去的河燈,他卻忽然的問了一句:「眉兒可曾想過,人生為何會有思、慮、憂、懼?」
這個問題,遠黛還真是不曾想過,愣了一愣後,她才沉吟的道:「想是因為心有牽掛吧?」
「你既知道……為何還要許此願望?」百里肇反問著。見遠黛久久不語,他卻又緊跟著問了一句:「你義父若明白此點,臨終之時,還會如此要求你嗎?」
正文第二十二章結髮與君
略微偏頭的看一眼百里肇,這回兒遠黛哪還能不明白百里肇的意思。她正斟酌著該如何回答這話的時候,那邊百里肇卻忽然又道了一句:「點燈!」遠黛正在出神,忽然聽了這麼一句,更是想也不想,取過一盞河燈,點得亮了,隨手便遞了過去。
及至驚覺,百里肇卻已接過了那盞燈,將之拋入了河中:「換個其他的心愿吧!」他道。
目注那一盞河燈晃晃悠悠的隨水而下,遠黛竟有片刻的失神,直到河燈將將便要漂出她的視線範圍,她才忽然的開了口:「願我娘從此寧樂安康!」
百里肇頷,眼尾瞥見遠黛所點的那盞河燈已隨著那股燈流悄然消失在河道盡頭,他才又開口道:「再點一盞來!」遠黛也不言語,默默取了河燈燃著,遞了給百里肇。
依樣畫葫蘆的將之拋入河內,百里肇竟是近乎命令一般的道:「再許!」
沉吟的注視著悠悠河道中那一盞孤零零的河燈,這一刻,遠黛卻忽然便想起了蕭呈嫻:蕭姐姐,願你在北境一切安好,也願……那羅起東能恪守承諾、一生不變……
她心中這麼想著,卻並沒有說出口來。心中,更在這一刻生出了幾分的悵惘來。
見那燈去的再看不見了,她才又自竹簍之中取了一盞河燈,燃得著了,卻並沒遞給百里,而是自己彎了腰,慢慢將之放入了水中:六哥,這一盞燈,是給你的!她默默的想著。
願……你與臨昌公主,能做一對好夫妻……
遠黛這燈放的並不快,總要目送一盞緩緩漂流至再也不見,她才會點燃下一盞。因此上。等她6續的放完六七盞燈,卻已是子時正了。百里肇既不言語更不相催,只不言不動、穩穩噹噹的坐在那邊,神色寧靜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終於抬頭朝他一笑,遠黛道:「勞煩王爺為我點一盞燈!」百里肇一挑眉,也不多問什麼,便自取了一盞河燈,燃著了,遞了給她。遠黛接了燈,仔細小心的彎腰將之放入水中。而後靜靜言道:「這最後一盞,願王爺得登大寶後,能夠一掃歷年隱患。興我大周!」
百里肇聽得笑了笑,竟也回應了一句:「多謝王妃!」二人說話聲音都不大,說這話時,更不過是嘴唇稍動,但離著略遠些也都聽不清楚。況此刻已是子時,左近更已不見一人。
移眸看一眼百里肇身側遠遠不曾放完的河燈,遠黛不無遺憾的道:「這些燈,想是放不完了!」極度的熱鬧喧譁後,往往會給人一種說不出寂寥之感,這種感覺。遠黛曾不止一次的感受過。然而今日,她卻並無出奇的並無這種感覺。許是剛剛許了願的緣故,這一刻。她的心中,有的只是平靜與安詳,然而在這平靜安穩之外,卻又仿佛仍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似乎……今日這一切,仍有一絲的不足。只是連她自己也說不出,這不足究竟在哪兒?
就在遠黛將要站起的那一刻。百里肇卻忽然伸手壓在了她的肩上:「你少許了一個願!」遠黛聽得一怔,畢竟沒有強行站起,只不無疑惑的抬頭看向百里肇。她清楚的知道,除卻第一盞燈與第二盞燈外,她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嘴唇的蠕動也沒有。而她更不以為,百里肇對她的了解,竟已到了能夠準確把握她所有心思的地步。
「你也替我點一盞燈吧!」沒有解釋什麼,百里肇平靜道。
心中雖深感詫異,遠黛終究卻還是沒說什麼,只依著百里肇的吩咐,為他燃著了一盞河燈,遞了給他。伸手接了那燈,百里肇卻並沒立即將燈拋入河中,而是注目深深看向遠黛:「這盞燈,你點,我放!遠黛,你可有什麼心愿嗎?」
這最後的一句,他今晚已說了數次,但此刻,他卻又不厭其煩的又說了一句。
小小的蓮燈托在他的掌中,因沒有水光映襯,便也不顯得如何明亮,暈黃的燭光透過蓮燈那層層張開的花瓣便愈顯得朦朧而柔和。怔然片刻,遠黛才嘆了口氣,慢慢的道:「惟願……結髮與君知,相邀以終老……」她本是玲瓏之人,自然不會不明白百里肇話里的意思,百里肇雖沒令她一定要說出口來,但對遠黛來說,既這般想了,說與不說,其實並無多大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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