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她會說出這話來,百里肇的面色一時變幻:「除了這個,你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良久,他才徐徐問道,眸中隱隱然的已有了幾分壓抑著的怒氣。
「有!」遠黛乾脆的答:「問心無愧!我——問心無愧!」過去的事,早已過去,少女時期的芳心萌動,更已是明日黃花。百里肇雖不曾明白的說什麼,但她仍能感覺出他心中油然而生的隔閡。她所以氣惱,一則,是氣他不肯信她;二則,卻是因為他連問也不肯問她一句。
沉默片刻,百里肇才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也僅僅是知道而已。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遠黛也不想再多說什麼,點一點頭後,她朝他淡淡一禮:「才剛我約了沅真一道採蓮,恕我不多陪王爺了!」說過這話之後,遠黛更不多留,轉身逕自的去了。
目注她娉婷離去的背影,百里肇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下意識的抬起手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與遠黛成親已有好些日子了,他還真是沒有發現,原來她也可以如此的固執。
或許……這樣的她,才是當年南越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明珠郡主吧!
百里肇忽然想著,而後卻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
正文第六十六章安排
杏花塢,乃是一座小小的船塢。杏花塢邊,卻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舫式建築。其建築體型狹長、兩頭微翹,看著酷似一條舫船,船頭上,卻有一塊黑漆牌匾,上書三個大字:不繫舟。
遠黛到了杏花塢的時候,沅真卻早侯在那裡。在她身邊,停著一條小小的採蓮舟。緊走幾步,遠黛快步上前,目光一動不見雲裳,不免問了一句:「雲裳呢?」
抿嘴一笑,沅真道:「昨兒我略說了她幾句,不想到這會兒她還惱著,只是不肯理我!我問她可要一道過來採蓮頑兒,她卻回我說要去給朝霞洗澡!」
忽然聽得這話,遠黛不覺一怔,旋猛醒道:「朝霞,可是她的那匹汗血馬?」
沅真點頭笑道:「可不是正是那馬!」一面說著,一面已抬手去攙遠黛上舟。
清苑內的這種採蓮舟極小,舟體狹長,最多也只容得三人。遠黛才剛上了船,便在船頭坐下,抄起船槳,熟練的劃了幾下。沅真則在船尾坐了,也自取了槳來。對著划船一事,二人仿佛甚為熟練,一左一右的劃著名槳,只數下,小小的採蓮船已沒入了人高的荷花叢中。
及至船入花叢,遠黛便自伸手取過早已備好的銀剪,覷著身側一枝早已成熟的蓮蓬,在蓮莖上輕輕一剪,動作甚為嫻熟。看著這一幕,沅真卻忽然忍不住嘆了口氣。
抬眼看她,遠黛不覺莞爾:「有沒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她問著,語調似甚輕鬆。
輕輕點頭,沅真有感而發道:「也不知南越那裡如何了?」杏眸之中卻已透出了深深的懷念之色。自打離開郢都之後,她還是第一次在遠黛面前說起這些。
不無苦澀的唇角輕揚,遠黛淡而肯定的道:「他不會荒了那裡的!」從紫蘇一事,她便知道。這麼些年了,那個人,仍沒有放棄。對於這一點,如今想來,其實本該是在情理之中的。
沅真默然,猶豫許久之後,她終究還是艱難問道:「若是……四爺……當真找來……」
「那就讓他來吧!」遠黛冷冷道:「難道我還怕他不成!」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覺出遠黛的不對,沅真問起話來便也愈發的小心謹慎。
沒有答她,遠黛岔開話題:「岳堯出門去了。你可知道?」
提及岳堯,沅真的眸光頓然柔軟了許多:「他命人告訴我,說是已有了紫蘇的行跡。他趕著去找人,快則今晚,遲則明日必能趕回來!」
這一會的工夫,遠黛已剪下了十餘枝蓮蓬:「岳堯,對你倒是一片真心!」
面色微微一紅。沅真凝眸看向船上遠黛才剛剪下的蓮蓬:「小姐怎會忽然說起這個來?」
「若有一日,我回了南越,你須記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八個字!」遠黛也不解釋什麼,只逕自的說著,竟是難得的用了命令的口氣。
沅真一驚。不覺失聲叫道:「小姐……」
抬手打斷她接下去的言語,遠黛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數,總是吃不了虧的!」
遠黛雖說了令她放心。但沅真又哪裡真能放得下心來,「可是,小姐如今已嫁給王爺……」
輕嗤一聲,遠黛淡淡道:「兄弟鬩牆,尚且你死我活。何況夫妻?王爺的意思,我不想去猜。不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事先安排一番,也還是有必要的!」
聽她這麼一說,沅真便有再多的話,也說不出口來了。默默半晌後,她才問道:「小姐……可還有什麼要叮囑我的嗎?」她與遠黛自幼一道長大,遠黛的性子如何,她自是再清楚不過。好在這事如今也只是猜測,將來究竟如何,也未必然。沅真的性子,原就沉靜理智,想通這一節後,便也依著遠黛的意思,開始打算著日後可能發生的事了。
微微搖頭,遠黛道:「你只留在大周,安安穩穩的過活就是了!雲裳的脾氣,你我都是知道的,她若發作起來,莫說是你,便是我在,也是攔不住的!她的事,你也不用去管,只由得她去!有我在南越一日,她總是不會吃虧的!」
不無擔心的看向遠黛,沅真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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