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旋之落在身側,指尖觸及的,卻是濕滑的青苔而非當年那輕潤的玉質。終究忍不住,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才不過四年……而已……」
才不過四年……而已……四年,這座府邸雖不至面目全非,但已殘敗如此,四年,他自己又變了多少,她呢?如今的她,又該是什麼樣子呢?他恍惚的想著,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手指下意識的縮回了袖內,觸到的是一隻小小的白瓷瓶。
一個極其普通、甚至略顯粗劣的白瓷瓶。那隻瓷瓶裡頭,裝的原是民間最多婦人用的廉價的梳頭油,然而此刻,這隻瓷瓶裡頭裝的卻是花精油,最珍貴的花精油——月梔花精油。
「青螺……」他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青螺……青螺……青螺……你……還好嗎?」
他靜靜坐了許久,直到西頭紅日沉落,直到夜幕悄然垂落,直到明月無聲高懸。
風起,枝梢瑟瑟,遠處,有撲簌之聲,驚起數隻寒鴉,嘎嘎叫著,驚破了滿院的寂靜。
…………
如水的月色侵入淺碧色的窗紗,映照得屋內一片朦朧。夜已很深了,遠黛卻仍沒有一絲睡意,靜靜躺在床上,她一動也不動。身側,百里肇也自闔眼躺著,不言不動,似乎睡著了。但遠黛卻清楚的知道,他並沒有睡,他也同她一樣,全沒有一絲的睡意。
這樣的明悟,無疑讓她愈發的睡不著,也更加的彆扭。不想再裝下去,她索性翻身坐起:「王爺……」她叫著,很顯然的,她並不打算讓百里肇安穩。
果不其然的,百里肇很快的睜開了雙眸:「睡不著?」他明知故問著。
輕嗤了一聲,遠黛毫不客氣的道:「王爺問這話,難道不覺得可笑嗎?」這些日子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於她再也無法淡然處之下去,性情也因之急躁了許多。
百里肇也不生氣,只淡淡道:「是很可笑!那你說說,我該問什麼呢?我若是問了,你又打算怎麼回答我呢?是坦然相告,還是繼續遮遮掩掩?」人都有難言之隱,他不是不懂。而早些時候,他更抱定了決心,不去管她從前的那些事兒。然而如今,他卻愈來愈發現,他做不到。他想知道更多的她,想知道她的過去,知道一切與她有關的事。
非關時局,不因權勢,只是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他想知道完整的她。如此而已!
索性坐直了身子,雙手抱膝,將下顎擱在了膝蓋上。良久,遠黛忽然道:「我告訴你!」
不意她竟說出這麼一句話來,百里肇詫異的抬眸看她,旋之跟著坐起身來,斜靠在床上上:「我沒有逼你說的意思!」他道,話一出口,連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鄙視自己。
不錯,他的確沒有逼著她說,他只是命人去查探,查探那些她不願啟齒的事。他這樣的行徑與逼她開口自己說出來,又有什麼區別呢。
壓根兒就沒抬眼看他,遠黛的目光幽杳沉靜,似無焦點:「我大哥……還有……四哥……他們二人……都是我父王的兒子……」
猛地一驚,百里肇竟忍不住的失聲叫道:「你說什麼?」
淡淡抬眼,看向百里肇,遠黛不疾不徐的重複道:「我說……我大哥與四哥,其實都是我父王的兒子!」她的語聲很是平淡,仿佛在說今兒的天氣真是不錯,月光很好一樣。
「我不知道皇伯父知不知道這一點……」嘲諷的勾一勾嘴角,遠黛淡漠道:「不過我想,他應該只以為四哥是……所以從四哥出生起,他就一直不喜歡四哥……」
深吸了一口氣,百里肇壓下心中的震驚:「你……父王……」
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遠黛乾脆的接過話題:「開始的時候,父王也並不知道大哥也是他的兒子,不過後來,他還是知道了!所以……」她直截了當的解圍:「他死了!」
這句「他死了」來的很是突兀,然而百里肇卻只覺得心中明鏡一般。身為皇室一員,他知道的東西,自然遠比一般的百姓、甚至官員知道的要多的多,對於南越所發生的事兒,他也完全能夠明白一二。兩個兒子,因為皇位之爭而自相殘殺,對於敗於皇位之爭的廣逸王石廣逸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打擊,甚至有可能,這樣的結局是他一手造成的也未可知。
沉默許久,他才問道:「那你呢?」
「我……」偏頭看向百里肇,遠黛淡淡的道:「所以,父王不許我留在南越!雖然他知道,四哥是不會傷害我的!但他不許,好在,我本來……也並不願意……」
正文第八章有意無意
沉默許久,他才問道:「那你呢?」
「我……」偏頭看向百里肇,遠黛淡淡的道:「所以,父王不許我留在南越!雖然他知道,四哥是不會傷害我的!但他不許,好在,我本來……也並不願意……」
明知不該再問下去,百里肇卻還忍不住的追問道:「你為什麼不願意?」
微微一怔,顯然不曾料及百里肇竟會追問至此,抿一抿唇後,遠黛終究開口:「大哥走了,父王也不在了,我不想去責怪誰,但也無法置之不理!所以……我只能離開!」這一席話,她說的極慢極慢,面上雖無多少表情,一雙明眸卻黯沉如子夜,其中更沉澱良多。
百里肇靜靜聽著,一時也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明白,為何遠黛總不願說起這些。只因她若含糊其辭,便不能解釋清楚,而若要解釋清楚,就必要說出這些隱情來。事實上,今兒遠黛說出的這些事,無疑已是近年來南越皇室最大的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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