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倚床頭,百里肇心念疾轉,一應南越之事從他腦中流淌而過,很快的,便有了一個大致的脈絡。南越先帝景軒帝共立過兩位皇后,值得注意的是,這兩位皇后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他甚至隱約聽說,這兩位皇后的容貌也頗多相似之處。
南越之地,地勢甚為複雜,隨之而來的,是南越的多民族化。南越一朝,偏於西南一隅,一直以來,雖號稱一統,但對於某些地方民族勢力根深蒂固的山野之地,其統治力度仍是甚為有限。這其中,苗族更是其中的翹楚。事實上。南越之所以得以一統西南,與苗族的鼎力相助脫不了干係。南越太祖甚至與苗族土王有結拜之誼,當年若無苗族,便未必有今日南越。
因此上,太祖定鼎郢都之後,第一道旨意便是敕封苗族土王金氏一族為定南王。歷代皇后,更有多位都是出自定南王一脈。在南越,定南王金氏更有個煊赫的稱號——後族。
景軒帝前後所娶二女,非但皆出金氏,更是同胞姊妹。民間俗稱之為大金後、小金後。景軒帝的長子、早亡的廉親王石傳珉正是大金後所出,如今的昭平帝石傳鈺則是小金後所出。
若非遠黛今日的這一席話,百里肇便再怎麼想。也不會料到大金後與小金後居然都與廣逸王有染,甚至各自為他生下一子。這麼一想,百里肇心下倒也不免生出幾分佩服之情來。
「廣逸王……真是了得!」百里肇徐徐道,語中倒也聽不出褒貶。
微微蹙了蛾眉,遠黛語帶不快的道:「這世上。固有良緣天成,但也從來不乏陰差陽錯之事。王爺不知內情,又怎可隨意評論之!」很顯然,百里肇如此評價廣逸王讓她甚是反感。
「陰差陽錯?也許吧!」無意與她多加爭辯這種於時局無關之事,百里肇乾脆退讓。
他這麼一退,遠黛倒不由沉默了下去。好半晌,她才忽然問道:「若是這事發生在王爺身上,王爺又當如何處之?」對於廣逸王之事。她其實並沒有太多的了解,也無意仔細打聽。過去的事,畢竟早已過去,而大金後與小金後又都薨逝得早,事實上。她從沒見過大金後,對於小金後的印象也淡薄的很。只依稀記得,那是一個絕美而高傲的女子。
「我?」沒料到她會問起這個,微擰了墨眉思忖一刻,百里肇才道:「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話說的很是簡單,語氣卻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偏頭去看百里肇,遠黛看的很是認真。正色的與她對視,百里肇也並不言語。二人就這麼靜靜對視片刻,遠黛才忽然「噗哧」一笑,卻是迥異平日的明媚燦爛,耀得百里肇一時竟不捨得移開眼去:「王爺這話,不知卻是說給誰聽的?你還是我?」遠黛平日多是沉靜安然,此刻陡然一笑,竟是無由的顯出十分的嫵媚來,一雙明眸更是盈盈若水,竟能勾魂攝魄一般。
沒來由的心中一陣酥軟,百里肇忍不住傾身上前,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你說呢?」不自覺間,呼吸竟已沉重了幾分。目之所及,恰是遠黛瑩潔勝雪的圓潤的耳垂,讓他不由的張口輕輕含住。懷中柔軟的身子似是輕顫了一下,旋之而起的便是一聲低低的嬌吟。
月色愈發朦朧,紗帳之內,春光乍泄。
及至一切平息,百里肇卻仍無睡意。懷中,遠黛早已沉沉睡去,她的身體一直嬌弱,體力也遠不及他。默默注視著那張沉酣的嬌顏,百里肇有片刻的失神。今夜的遠黛,無疑是有些不同的,往常的她,雖並不排斥與他歡好,但也絕不會似今日這般熱情到近乎熱切的地步。忍不住的抬起手來,輕輕撫上她的眉眼,百里肇心中竟無由的生出一種嫉意來。
毋庸置疑的,今日的她所以那麼反常,與她今夜說的這些話不無干係,也就是說,與那個身在南越的男人不無干係,這一點,實在讓他無法再以平常心待之。
撫著她的眉眼,他的動作已極輕柔,卻仍讓敏感的她有些微微的不耐。蹙了眉頭,她有些不快的抬起手來,揮舞了一下,仿佛要揮去什麼一般,口中更喃喃的吐出兩個字來。
這兩個字,她說的很是含糊,但因只是兩個字的緣故,他卻仍是聽明白了。面色陡地一寒,幾乎在下一個瞬間,他已含怒的重重將她推了出去。許是累極了緣故,遠黛只低低的嚶嚀了一聲,仍舊不曾睜開雙眼,只在稍稍挪動一下身後,繼續沉沉的睡了過去。
怒火陡地狂熾,這一刻,百里肇幾乎有一種衝動,想要掐死眼前沉沉酣眠的女子。一連深吸了幾口氣,他才總算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想也不想的翻身坐起,披上外衣,百里肇站起身來,幾乎一刻也不想停留的快步走了出去。
外頭,守夜的乃是文屏。見百里肇忽然滿面怒色的大步走了出來,文屏不覺驚了一跳,下意識的輕呼了一聲:「王爺……」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冷冷的掃了一眼文屏,百里肇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快步走了出去。
怔愣的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文屏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匆匆的走了進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內屋床上,遠黛正自懶懶的靠在床頭上,烏髮散亂的披拂在只著月白中衣的單薄身軀上,面上既有疲憊也有淡漠。見她進來,也只淡淡一揚眉:「王爺走了?」她問道,語調卻平靜的讓文屏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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