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黛聞聲,少不得低垂了臉兒,又行禮謝過蕭後。蕭後忙扶住她,又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了,這才轉向百里肇道:「聽聞睿親王這陣子一直都在綠萼嶺養著,不知身體可好些了沒?」
神色不變的微微欠身,百里肇淡淡答道:「多謝皇后娘娘記掛,我這身子確是好了些!」
鳳眸微微閃動,蕭後很快行若無事的笑道:「這些日子,你七弟總念叨說要去綠萼嶺住上些日子,本宮想著你二人婚燕爾,他若去了,卻不免擾了你們,便不曾應允。」
百里肇聞聲,也只平平的道了一句:「多謝皇后娘娘體恤!」那態度,顯然只是敷衍。
自打百里肇雙腿殘後,蕭後對他,便無由的生出了幾分懼意,此刻見他臉色淡漠,言辭敷衍,更覺不甚自在,勉強一笑,才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外頭卻又傳來通傳太監那拉得長長的尖細聲音:「永郡王殿下到!」陡然聽了這一聲,鳳儀宮中的僵硬氣氛倒不覺緩解了些。
外頭,百里律已笑吟吟的走了進來,一捋常服下擺,卻已跪了下去。蕭後心中其實並不喜歡百里律,但百里律偏在這個時候進來,卻無疑是替她解了窘迫,笑了一笑後,忙命他免禮。百里律謝恩起身,忙帶笑轉向百里肇與百里聿道:「二哥與七弟都在呀!倒是我來晚了!」
略略點頭,百里肇淡然道:「宮宴還不曾開始,又怎說得上晚!」
百里律聽的哈哈一笑,便道:「今兒母后這裡人多,我們就莫要多擾了!不知二哥可願陪我與七弟一道出去喝一杯?」一面說著,卻又轉向蕭後道:「母后可定要允了兒臣此言,說起來,兒臣與二哥還真是有好一陣子不曾見面了呢?」
這話其實正中蕭後下懷,微微一笑後,她沖三人擺一擺手道:「只你多事,罷了,去吧!」
百里聿其實也早覺得了蕭後的不自在,對這事自然也不反對,百里肇則是無可無不可,當下三人告退而去。三人去後,鳳儀宮中諸人這才暗暗的鬆了口氣。
因晚上乃是宗室宮宴,這會兒鳳儀宮中所坐的,卻都是宗室內頗有些頭臉之人,但能坐在鳳儀宮的,自然都是女眷,三名皇子在時,她們自不好隨意插口,見他三人去了,這才各自開口,言語之中,少不得將百里聿大大的誇讚了一番。蕭後面上也因之稍現霽色。
個中也有那識的,見遠黛安靜的坐於蕭後身邊,不免又誇了她幾句。遠黛卻只抿唇而笑,也不言語些什麼,只是一徑的恬然自守。蕭後又坐片刻,終究徐徐起身,向宮內陪坐的眾女眷道了一聲且容更衣後,卻朝遠黛伸出手去。遠黛會意,少不得扶住蕭後,一路款款的離了鳳儀宮正殿。身後是一片的恭送之聲。
一路之上,蕭後都是默不作聲,遠黛攙扶著她進了寢宮之後,早有宮女沏了茶送來。蕭後略略示意,溫聲道:「坐吧!說起來,我們娘倆還從沒有機會好好的說過話呢!」
淺淺一笑,遠黛垂謝恩,安安靜靜的在蕭後的下坐了。慢慢捧起桌上的粉彩蝶戀花茶盞,蕭後揭了盞蓋,輕輕撥著浮茶,好半晌,才忽然問道:「王爺……待你可好嗎?」
靜靜垂眸,遠黛輕輕答道:「謝皇后娘娘關心,王爺待兒臣是極好的!」
徐徐「唔」了一聲,蕭後也並不應聲,只抬眸仔仔細細、一寸一寸的打量著遠黛。良久良久,她才忽然道:「上次見你,我便知道你是個伶俐的,慣會明哲保身之人……」這一席話,她說的極慢,極清晰,莫名的給人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讓人無由心悸。
這一套,若用在別人身上,也許便見了成效,但用在遠黛身上,卻顯然是遠遠不夠的。平靜的抬起雙眸,遠黛安靜道:「皇后娘娘如此謬讚,兒臣如何擔當得起!」
不意她會說出這話來,蕭後面色陡然一滯,半晌,方大笑了起來。
正文第十四章太敏銳
聽得蕭後發笑,遠黛不免抬眸看了過來。若論起來,蕭後無疑是遠黛這一生中見過的最美的女子之一,即使如今已年過四旬,但因保養得宜的緣故,看來不過花信之齡。只是她便是保養再好,也終是不再年輕,這一笑了起來,眼角便顯出了細細的紋路,固然依舊笑靨如花,卻仍讓人不由的生出美人遲暮的惆悵之情來。
「皇后娘娘喚了兒臣來,不知所為何事?」突如其來的惆悵讓遠黛忽然之間就沒了虛以委蛇的念頭,也不待蕭後千方百計的委婉相詢,她便乾脆的問了出來。
陡然聽了這話,蕭後面上也不由的現出幾分詫異之色,但這絲詫色只是一閃而逝,相反的,遠黛問的愈是直白,她反愈覺其中有詐,遲疑片刻後,才笑笑的問了一句:「這陣子綠萼嶺上風光如何?說起來,我也有好些年不曾去過那裡了!」說起這個,於蕭後而言,原只是為了略岔一岔話題,但這話當真說了出口時,她卻忽然便有片刻的失神。
見她失神,遠黛先是微詫,及至明白過來時,卻又不由的想起蕭呈嫻來。蕭後,可不正是蕭呈嫻的親姑母,而她此刻的失神,想來是想起了未出嫁前,住在綠萼嶺蕭家別院的情景來了吧。如此一想,遠黛倒不由的輕輕嘆了口氣:「綠萼嶺的風光自然是極好的!」她慢慢道。
蕭後此時也已回過神來,淡淡抿唇而笑,她竟也頷道:「是啊!我年輕的時候,每年總會過去住上些時日,如今年紀漸漸大了,世面雖也見得愈發多,但想起綠萼嶺時。心中仍覺得懷念得很!只是不知道我這一輩子,可還能再回去看看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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