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人擠人的局面,自然不能引起四人的興。因此他們索性便在山巔下的這一片楓林內駐足了下來。凌遠萱也理所當然的上前一步,拉了遠黛到一邊說話。她們姊妹說著話兒,百里肇自也不好靠過去,只得命人在一旁設了矮几,與凌遠清對坐飲酒。
靜靜凝視手中紅楓,好半日,凌遠萱才低聲的道:「也不知蕭姐姐如今怎樣?可也會同我們一般登臨高山,遠眺思人!」言下甚是悵悵。
偏頭看她一眼,遠黛淡淡道:「蕭姐姐遠離父母、家鄉,豈無思鄉之念!」一面說著,她又不免蹙眉道:「你心情不好,可是因為杜若之事?」從第一眼見著凌遠萱,她便知道。凌遠萱的心情甚是鬱郁,而這一點,在她看來,倒也並不奇怪,因為凌遠萱的性子,她實在太了解不過了。若然羅氏收杜若為義女,凌遠萱會欣欣然接受,她才會覺得奇怪。
不意遠黛會問的這麼直接,呆愣一刻,凌遠萱才悶悶的承認:「有那麼一點吧!」雖說羅氏先前已向她解釋了為何會收杜若做義女。但卻依然不能讓她完全不縈於懷。
「三嬸什麼也沒同你說嗎?」聞言之後,遠黛也只能如是問道。
沉默片刻,凌遠萱方輕聲道:「我只是不懂。我們凌家……有必要這麼做嗎?」為了與蔣琓結親,娘親甚至不惜編出理由、收杜若為義女,她們家乃是安肅侯府——大周開國十八侯之一的安肅侯府。什麼時候,堂堂侯府,竟至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她的失落與惘然不解看在遠黛眼中。竟令遠黛也有那麼一瞬間的心疼,輕輕拍一拍凌遠萱的手,遠黛寧然的道:「十妹妹,這個世上,不會有永遠的煊赫!先朝一統天下,廣有大周及南越之地。如今卻又如何?你須知道,大周太祖,當年也不過一介匹夫而已!」
見凌遠萱抿嘴。只是不說話,她便又笑了笑,畢竟安慰道:「不過是個身份而已,杜若也是個可憐人,你又何必與她計較這些?別人你不知道。三嬸是你娘,又一貫最疼你。難道你還怕杜若會搶了三嬸去?」言語之中卻已帶了幾分戲謔。
聽出她的調侃,凌遠萱不由撇了撇嘴:「九姐姐又胡說!我哪會擔心這些個,我只是覺得,這門親事來的詭異……若不能成……」她想說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杜若,但又想著,杜若畢竟在遠黛身邊待了一段時日,而此事如此又似有遠黛的意思,便終於沒說下去。
「這門親事是一定能成的!」遠黛沉靜、肯定的回答:「只是……將來究竟如何,我也說不好!」說到這最後的一句話時,她的語聲不覺低了下去,心中有絲淡淡的不豫。
這樁婚事,她本是不看好的,但卻知道,她攔不住。所以,她只能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儘量為杜若安排好一切,讓她日後不至於全無倚仗。不想再多說下去,她開口打斷凌遠萱的追問:「你呢?今日已是重陽,月底,便是你成親的日子了?」
聽她問起自己的婚事,卻由不得凌遠萱不暈生雙靨,同時更將杜若之事丟在了腦後:「九姐姐,你不知道,最近這陣子,我心裡總覺得忐忐忑忑的!」她遲疑的低聲道。
擇定婚期的那一陣子,她是欣喜的。遠黛出嫁之時,她心中甚至會有些嫉妒,嫉妒遠黛這麼快便能出嫁,而她,卻還要再等上幾個月。然而婚期愈近,這種急迫與欣喜便愈淡,取而代之的卻是忐忑與兢兢不安——她要離開疼寵她的爹娘和乖巧的弟弟,嫁去6府,從此再不是凌家的女兒,而是6府的媳婦,是6維傑的妻、6母的媳婦。
這一切,對她而言,都無比的陌生,也讓她不由自主的心生懼意。
凌遠萱的心思,遠黛自然無法全盤知曉,但將人心比自己心,對凌遠萱懼嫁之意,她倒也不是全無體會。不管如何,她也曾有過那樣的經歷。與百里肇的婚事,雖然由她一手主導,但婚之夜,她又何嘗不是心生忐忑,甚至因百里肇不曾碰她而暗暗欣喜過。
「這世上男女多是盲婚啞嫁,比較起他們來,你我總還是幸運的!不是嗎?」說著這話的時候,遠黛竟忍不住別過頭去,看了一眼離著二人足有二十餘步遠的百里肇二人。
似乎察覺到她投來的視線,百里肇也自抬眼看了過來。秋陽熙熙,透過層層繁密的楓葉隙縫,灑落點點金輝,斑駁的落在他的發上、衣間,清俊雍容的面上,雙眸沉邃一似大海。四目相交之下,他的眸中便自泛起點點笑意,薄唇也隨之勾起一個輕緩溫存的弧度,這一刻的他,融去了渾身的疏離淡漠之氣,溫雅熙和的令人移不開眼去。
莫說是遠黛,便是在旁看著的凌遠萱也有片刻的失神。好半日,她才嘆了一聲,低聲的對移開視線的遠黛道:「原來……睿親王竟這麼好看!」言下不無詫異。
沒料到她會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詫然回頭看她一眼,遠黛笑道:「你才發現?」
赧然一笑,凌遠萱自己,也都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了。一直以來,對這位淡漠疏離,少言寡語的九姐夫,她都只敢偷空覷上一眼,又哪敢評頭論足之。吭吭哧哧了半晌,她才無奈的為自己辯解道:「他那麼凶,我哪兒敢多看!」
為之一笑,遠黛才要開口時後,遠遠的,卻忽然傳來一聲悶悶的嘶吼。那聲音才剛傳入耳中,這山林之中便忽然的起了一陣風,一陣不一般的風,風中隱隱然的,似帶了一股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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