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察覺出不對,石傳珏自然也知自己的急躁,沉默片刻後,他終是答道:「我在平京,最多只能待上七日!七日之後,不管事情是否能諧,我都必要趕回去!」
沅真何等玲瓏,一聽這話,頓時便明白了他的難言之隱。石傳珏此次隨使節團前往大周,乃是為了二國聯姻一事。然這事雖以他為主角,但因禮數相關的緣由,正使卻並不是他。在此情況下,他若太久不在使團露面,卻是難免惹人疑心,憑空招出是非來。平京七日,加上路程往返,這段時間也著實算不得短了,他能如此,想必也已是竭盡所能了。
「七爺也許不知,前陣子,小姐已決定了,要回去一趟!」沉吟片刻,沅真索性直言以告。這件事,於她,於遠黛,都並不算是什麼機密,而石傳珏也是遲早會知道的。與其如今死死瞞著,倒還不如早些說得明白,也免得石傳珏心急之下,鬧出什麼事兒來。
這句話顯然大大的出乎了石傳珏的意料,猛吃一驚後,石傳珏失聲叫道:「竟有這事?」他在王府與遠黛見面時,遠黛可是絲毫不曾露出這個意思來。
對他的驚喜之色不予置評,沅真平淡道:「據我看來,小姐這次回去,只為了卻前塵!」這世上,若說最了解遠黛的,怕是非沅真莫屬。因為只有她,這許多年來,一直都伴在遠黛左右。這一點,從前的昭平帝石傳鈺做不到,如今的百里肇,也一樣沒法做到。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而今種種,譬如今日生。遠黛所以忽然決定要回去,並不因她拋不下過往,相反的,正因她已徹底放下,所以更該回去。當年離開時,她奉命假死遠遁,不曾留下一句話,心中卻何嘗不惶然憤恨。如今既已放下,有些後事,自也應該了結了。
那一抹喜色甚至還不及在面上蔓延開來,便已消逝無蹤,領會到沅真話中之意的石傳珏沉默著沒有言語。只是不經意間,目光卻重又落回到了那眼前的那一盆茉莉花上。
「大哥生前,最愛茉莉……」他忽然開口,徐徐的道:「我還記得……青螺也愛它……」
「大爺已經過世了……」沅真的聲音冰冷而剛硬,銳利到近乎逼人:「而你我都知道,即使大爺還在,也不能改變什麼!大爺……與四爺,終究只能有一個活在這世上!」
而不管哪一個活著,遠黛都一樣不會繼續留在郢都。這最後的一句話,沅真並沒說出來,但她知道,石傳珏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默默許久,石傳珏終於沒再多說一個字,衝著沅真一拱手,他一個轉身,快步離去。
獨立花房,靜靜出神許久,沅真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纖指微攏之下,掌中那枝茉莉卻已被揉爛成泥。隨手將之拋入面前的花盆中,沅真才要轉身,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你竟喜歡茉莉花?我卻一直都不知道呢!」話語聲中,岳堯卻已舉步緩緩的走了進來。
微詫的看了他一眼,沅真面上也無什麼吃驚之色,只笑問了一句:「你是何時來的?」
「來了有一陣子了!」岳堯坦然的答道。
沅真先是點頭,而後卻問道:「你都聽到了?」
「離得有些遠,又怕你們發現,所以倒也沒有都聽到!」岳堯有一說一,全無隱瞞之意。
噗哧一笑,且白了他一眼,沅真若無其事的道:「這事本來也並沒什麼可隱瞞的!你知道,我與雲裳本是小姐身邊最親近的人,正因為這個,大爺與四爺對我二人便也格外的不同。甚至可以這麼說,我是大爺的人,雲裳則是四爺的。這事兒,小姐心裡,也一直明明白白!」
若說岳堯心中原本還有些不舒服的話,這會兒聽了這一席話,也便再無話可說了。他再是不快,也總不能與一個死了四年的人去計較不是:「石傳珏呢?他又是怎麼回事?」
「七爺……興許也是喜歡小姐的吧……」沅真並不那麼肯定的道了一句。對於自己並非廣逸王所出一事,遠黛其實很早就知道。只是這事,她自然不會同別人說起。非但身邊之人,便是石傳珉與石傳鈺二人,她也從沒提過一個字。她不提一個字,別人又怎會在她跟前提。
所以,她的身世,便成了一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但沅真還真是說不明白,石傳珏究竟是否清楚這事。加之當年石傳珏與廣逸王一脈,雖也算得來往密切,但較之石傳珉等二人,卻仍是差了一籌不止。便是沅真這等遠黛的身邊人,也只能從一些過往的蛛絲馬跡中尋找線索,而不敢去肯定些什麼。當年便是如此,更莫要說四年後的今日了。
不期然的皺了眉頭,岳堯搖頭道:「想不到王妃當年竟這麼招人喜歡!」
正文第三十五章震撼
於整個大周的驛站而言,柳州驛都算得是第一等的驛站。驛內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無一不全,無一不精,乍然進入之人,幾疑是進了一處大戶人家的宅院一般。
原因無它,只因柳州地處南北之間,從南越郢都一路前往北周平京,柳州雖不是唯一的一條路,卻無疑是離著官道最近,也最易走的一條道。因此上,每每南越、北周互有使節往來時,柳州,總是必經之路。在此情況之下,大周自然不會輕忽了柳州的驛站。
巳時才至,隨著九響鳴鑼,柳州驛站前,一頂四人抬的藍呢官轎緩緩停下。官轎還未停得穩當,一邊早有長隨快步上前,將手中捧著的拜匣遞了給匆匆迎了出來的柳州驛驛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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