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人想要逃出屋子去,脚却如同钉在了地上一样。他上下牙在一秒钟之内接触了好几次,整个人抖得不像样子。
出了这种事,他得去找老爷,他得去报官,他
脑子里想了好几件现在该做的事,他却仍然定在屋里。不知多久,这才扶着门哆哆嗦嗦地出去。
老爷可是黄沙城城主的弟子,他不会有事,他要先去找老爷,问问眼下该怎么办。
一路哆嗦着来到金老爷子屋,这可怜的伙计,今天一天看见的死尸,便又多了几十具。
屋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只有一个坐着的,正是金老爷子。只是他的状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妙。他身中两剑,一剑刺在肩窝处,另一剑十分凶险,几乎直刺心窝。
金老爷子没有拔剑,他在地上打坐,身上也不见有多少血流出,人也有呼吸。他头顶上像水烧开了一样,冒出淡淡的白气。
那伙计一看见这个活人,当即就哭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奔到金老爷子身边去,叫道“老爷老爷”
得亏这伙计也知道一些内功修习的常识,金老爷子伤势致命,他如果能动,早就出去叫人救命了。现在这样,多半不是坐着等死,而是在坐着疗伤。
那伙计不敢碰他,却不知自己打从开门那一瞬间,就已经是给金老爷子心口上再插一把刀。
听见有人哭叫,金老爷子心神一乱,只当昨天晚上那些人没杀干净,现在又有人来偷袭他了。他如今这般,便是一垂髫小儿,也能轻易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样一想,心头一急,金老爷子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那努力稳住留在胸膛里的一口气,似乎也随着这口血喷出而消散。
那伙计吃了一惊,见金老爷子双眼暴突,歪倒在地,他哭得更厉害了。要问金老爷子现在该怎么办,不知是死还是活的人,哪里还能给他回应
不敢将金老爷子碰上一碰,那伙计见他要死了,哭着跌跌撞撞跑出门,跑出院子。奔到大街上时,人又软倒,只是扯直了嗓子喊
“救命啊来人啊”
凉溪在林子里坐了一夜,中途担心前来抢钱的人不走她这条路,还特意跑到小曹宽家门外瞧过两回。但没人就是没人,这一夜,山上相当太平。
抢钱这种事,谁会在大白天来干凉溪满心失望,但北岸六鬼之一不会跟她撒谎,她决定继续在这儿等。
天上阴云密布,要下雨的样子。凉溪躲在树底下,看天色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山上那座庄院里的人知道时间,偌大一个庄子,放眼看去,大白天的几乎没人在外活动。只有一儒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在回廊里来来回回转悠着。
回廊一侧种满了菊花,此时开得正好。一阵微风拂过,有青色的衣袍掠过菊花瓣,轻巧至极地掠进了回廊中。站在那青年男子身后时,他还没有觉。
一身竹青色长衫,衣饰更有书卷气的中年男人有心戏弄人。立在那青年男子背后,屏气敛息,见他实在现不了自己,这才轻拍他的肩膀。
“什么人”
那青年男子吃了一惊,“噌”一声,长剑已然出窍。他出招比说话要快得多,招数已经练习过千百遍,他不假思索就能用出来。长剑倒后一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若是他身后的人不躲,那剑便能刺进他的心窝。
“这几日一直没有试过你的功夫。不错不错,这一招比以前已熟练了许多。”
那一剑给凉溪她就躲不了,只能靠身上的盾来活命。中年男子却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另一个地方,那一剑,连他的袖角都没有擦到。
青年男子最近这几日神经紧绷,方才确实所惊非小。见是师兄在戏弄他,无奈之时,也是长松一口气。
这位二师兄年纪可以当他的爹,却偏偏最爱玩闹。青年男子有心说他两句,最后还是只有叹息。
“唉怎么样了二师兄,那孩子还在吗”
二师兄立刻严肃了“还在。我瞧她的模样,怕是今晚还会在。”
“那师兄你有没有试试她的功夫,看看她什么来路”眼看一场大战在即,山上却突然来了一个不知敌友的神秘孩子,实在令人不能不留心。
“我瞧她不会武艺,是个普通孩子。”二师兄摇摇头,他的结论,他自己都不信。
“怎么可能”
“我方才离她已只有一丈之距,她却毫无察觉。若非不会武艺,那便是根本没把你师兄我放在眼里。我若突然下杀手,那孩子不及反应,当真葬身在我掌下,或者是给吓傻,岂不是作孽她如当真有些手段,咱们还不知敌友,我贸然动手,岂不是在这个档口逼出一个敌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