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她有一天突然记起来,然后,毫无预兆地离开自己。
李延玺喉结微动,视线抹过那位御医。
御医连忙道:“娘娘说的,也正是臣的顾虑。”
“那么,可还有其他的法子治疗?”太子问道,“最好是不必施术的。”
他不舍得骊珠再痛一次。
只是,却为难了御医。
御医面露难色,道:“老臣无用,恐怕得再回去翻阅典籍,请殿下和娘娘恕罪。”
李延玺挥了挥袖,令御医退下后,才抚了抚骊珠的,安抚道:“阿姮不要担心,孤再命人去民间寻找专攻此术的名医,宫里的御医虽然医术精湛,有国手之名,但是最是中庸,怕犯错,急症未必敢用猛药,把你交给他们治,孤也不放心。”
得知自己脸上的伤痕不是那么容易治,明明她素来是最爱美的,每日都要以牛奶和玫瑰花瓣养肤净面,沈骊珠却意外的心里没有多么失望,反倒是轻笑着道:“殿下知道,为什么宫里的御医总是中庸得很吗。明明小小的风寒,也要治上个三五日才好。”
李延玺搂着她,挑眉道:“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医术不精?”
沈骊珠觉得好笑,不禁道:“我的殿下,御医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甚至世代相传,才能进宫侍奉帝妃的,天下没有再比他们医术更佳的,一个‘御’字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的注意力却仿佛在别处,“阿姮,你方才说什么?”
太子墨眸凝着她,里头夹杂了丝暗与火。
沈骊珠不明所以,将刚刚的话重复了遍,“御医是层层选拔,世代相传,才能进宫侍奉……”
“不是这句。”李延玺道,“前面一句。”
沈骊珠语气迟疑的,慢慢地道了出来,“……我的殿下?”
“嗯,沈骊珠,孤是你的。”太子在她唇上吻了吻,看着她,声音慵懒地说道,但认真的模样不似作假。
沈骊珠心口微跳。
她只是随口一句,谁知道他却仿佛高兴得不得了。
脸有丝热意,她在太子肩上打了一下,道:“殿下你别闹,听我说完。”
“孤听着。”
“御医并非医术不精湛,只是,宫里帝妃位尊,他们位卑,想来还会时常听到,治不好哪位贵人就得给陪葬的这种话,谁心里不害怕?再好的名医,事涉生死,开方拿药也得斟酌三分,犹豫三分,原先的医术也就只剩下三四分。中庸只是他们在宫里侍奉找出来的一条生存之道罢了。”
太子抚着她的头,动作漫不经心却带了丝缱绻,他淡淡道,眸光似墨潋滟,“阿姮,你是想劝谏孤,御医的性命也是很珍贵的,是吗?”
“嗯。”沈骊珠眉眼浅浅道,“殿下,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对世间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荣耀,但是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学医是一件很苦且枯燥乏味的事情,就因为上位者的喜好或悲怒,就夺走他们的性命,甚至牵涉其家族,难道不残忍么?”
李延玺道:“好,孤答应你,今后绝不会随意取宫中御医的性命。”
他本身也并不是嗜杀的性子。
做到这一点,不难。
沈骊珠又道,“除了御医,其他人也是一样。”
“贪心。”李延玺捏了下她鼻尖,坐在他这个位置,免不得手染鲜血,有些事,他不能全然答应她。
沈骊珠当然也知道,并没有强求。
末了,太子唤来天翎卫,命人到民间去寻找给骊珠治脸的神医。
夜里。
沈骊珠坐在妆台前,一头钗环卸去,乌黑浓密的长披散在身后,她拿着一把玉梳慢慢地梳着尾,照着那面鸾镜,看着镜中的自己想道:
看来,并不是因为她脸上的这个疤呀。
沈骊珠正胡思乱想着,没看见李延玺来到她身后,“在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