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懵然抬头,没能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但接下来她的话,却令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他居然听到她说——声线低哑但清晰——
“成辛以,我很想你。”
他的目光彻底凝住。
……
有如时间暂停、风止露凝一般,他顿住呼吸,迷茫缓慢地理解着这短短的七个字,如同丧失了言语能力,却又看到她垂下了头,丝旖旎垂在他的手臂上,那条红色柔软丝巾,被她疲惫无力的手指一点一点,缠绕着,用花朵般的结扣,系在他和她两个人的腕骨上。
“有了它,把我们系在一起,就再也不需要担心会分开了,对不对?”
……
过了好久好久,成辛以才找回一点自己的沙哑声音,恍惚得甚至开始结巴。
“方清月……你……你不……怪我么?”
她缓慢眨眼,没有否认,避开答案,眸中再次溢出晶莹。
“但我也很想你。”
“不矛盾的,对么?”
“成辛以,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即便现在回到你身边,我还是很想很想你……曾经,我在遇到噩梦的时候,优先选择了放弃你……我愚蠢地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噩梦,就可以还债……但失去你的感觉,实在太难过,太煎熬了……我和你一样,也没有力气再经历多一次……所以,从今以后,不管再生任何事,不管再遇到任何阻碍,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向你保证……”
她的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比寻常时偏高一些的热度。
“成辛以,对不起……但现在,我们已经系在一起了,所以,你不要担心了,不要怕了,好不好?”
……
……
仿若一场拼尽全力也逃脱不掉的海啸,成辛以终于再也无法勉强忍耐了,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即便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胆怯……他反扣住红丝巾之下她的手,侧身别过脸去,膝盖触到地板,跌坐下来,不想让她现自己的狼狈,但泪意已然铺天盖地汹涌袭来,齐天高的迅猛海浪就要将他整个人击垮。
但温热的手臂抱着他的身体,她着低烧,身体虚弱,使不出半分力气,却仍如柔软的苇草坚韧地拥住他不放。苇草已是他在悍然巨浪之中唯一的支撑。他听到自己压抑的哭腔,丢脸至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趴在她怀里,不断呢喃她的名字,但抑埋已久的压力和担虑已随海啸一并冲泄出去,白浪滔天,泪水模糊满脸,湿了她的衣摆。
“……方清月……对不起……”
“……对不起……”
“……我想保护你的,方清月,我只有这一个念头,真的……”
“……我以为婚姻可以让我更有资格保护你,不像之前……十年前我连直系亲属都不是,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在医院里打人、脾气,但做不了任何真正能保护你的事……老高说我不是直系亲属,我根本没有资格……”
“……可是却没想到,婚姻却也从另一个角度限制了我自己,我想要保护你……我的每一场梦都是想要抓住你,不让你再从天台上摔下去……可当你被人诬陷的时候……我能想到的最妥善的方式,却居然只能是什么都不做……十年之后,我居然还是个废物……我只能在外面守着你,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的……”
温热的唇贴上他的脸,她也跪坐下来,身体颤抖虚弱。
“与婚姻无关。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想要保护我,最妥善的保护,也可以是信任我,你可以再相信我一点,我们一起面对,我可以帮你的,好不好……”
“……嗯……”
他用力点头,理智稍稍回笼,渐渐意识到她还在烧,容不得他再这样无能地哭鼻子下去,便又连忙胡乱擦干眼泪,把她从冰凉地板上抱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