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
下午五点四十分。
警笛呼啸轰鸣,响彻天际。
一辆警车紧紧追在那辆黑色牧马人之后,驾驶座的施言汗流浃背,目光专注盯着路线,紧紧攥着方向盘,一丝不苟踩着油门踏板,车开到有生以来最快,但前方自家队长的车快到几乎要飞起来,即便他拼尽全力仍然是追不上。
对讲机里源源传来沿路各监控点排查的最新进展,喊声杂七杂八,汇报的路线由点及线、是以熙阳岭养老院为中心向外延展的方圆五公里范围,但汇报的内容却毫无区别,都是清一色的“xxx路口没有现”、“没有可疑”。
白昼将尽,夏风褪去闷滞与骇人热度,沿街摇摆不定的香樟树叶蔓延出湿润凉意,似有新一场夜雨即至。
但没有一个人能因这盛夏高温稍退而得到半分心绪安宁。
截止方清月法医失踪,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
此时,头儿的车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虽说施言一直没见到自家队长的脸色,但只从后方追着这飙至极点的车尾,就已经能想象出头儿心里得有多急多慌。施言到场晚,刚赶到熙阳岭养老院时,方法医已经被确定失联。他原想下车帮忙,结果刚熄火、脚还没踩上地面,就又被杨爷风风火火一把直接推回车里,吩咐他赶快检查好配枪和对讲机,并跟紧头儿的车,负责殿后和两相通报情况。
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杨爷都是一脸严肃焦急,说明情况严峻且突然。施言那会儿还懵着,警车再次动前,只从杨爷的胳膊肘底下匆匆瞥了一眼车外,就瞥到孟哥正将一部掉落在草地上的手机装进证物袋,慌里慌张交给鉴识科去验指纹。
那是方法医的手机,施言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因为章学英桥洞下遇害案中突的意外情况,施言正好看到过方法医被临时收缴的手机——黑色、方形、手机壳是特制的透明软壳,壳背右下角有一只红棕色木哨子,是手绘的,画得很漂亮,所以他印象很深,也很确定。
对讲机里已经高效传来消息,鉴识科的同事直接就地快核对了指纹,证实那上面一共有三个人的指纹,都是已经存于系统内、得以快识别的——除了方法医和头儿的指纹,还有一枚,属于通缉犯段世。
施言满头冒汗,急匆匆转过一个路口,前方景象衬着火红晚霞映入眼帘。
几百米开外是城西的一条人工河,施言不记得这河的名字,车追得太急,也没看清路边的木牌子。河很宽,水波漾绿,远远能看到一座石桥横在河岸两端,两岸边是砖石垒起的缓冲斜坡,沿河人行步道由半人高的“凸”字形护栏隔挡,洒了些青橙色霞光的细柳枝条在风中惊栗颤抖。
桥上桥下都没有任何白色救护车的身影。但他们可以确认,一小时前,段世就是用一辆救护车将方法医劫走的。
正在这时,对讲机里终于传来有用的消息。
是孟哥在吼。
“找到了,这辆救护车在二十分钟之前从下三街和五原路交叉口转弯往西去了,车很快,方向是西郊。”
……西郊。
那糟了。施言默默想。
现在已经算是在西外环边上,再往远走恐怕监控就越来越少了,再想追踪抓捕,就会难上加难。
正想着,就见前方的脏黑牧马人突然一个极高难度的魔幻漂移,急刹停在了河岸边。
烟尘满天,刹车声音尖利震耳。
施言只觉得眼都没来得及眨,就见自家队长从车上旋风一般冲了出来,侧脸惨白冷厉,头也不回冲向河岸。
——
——
——
市局监控指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