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
救护人群拥挤嘈杂。
方清月套上白大褂,给一位轻度烫伤的老人处理好伤口,又忙不迭为其测量体温和血压。附近区镇医院临时调出来的救护车数量不够用,所以个别一些老人只能暂时安置在临搭建起的医用帐篷里,几名医护和红马甲志愿者来往纷杂,偶尔在帐篷里外来往出入,寻找补充医用物品、核对确认伤者身份。
常与外公平时一起下棋的老爷子名叫童泽林,从前是在高中教语文的老师,心理素质不错,身体也算硬朗,伤得不重,又是养老院的熟人,这会儿便也帮着点琐事,来回沟通传话。
一辆辆白厢救护车来了又走,方清月包扎好一位老人,再直起酸胀的腰时,就见到另两辆刚空出来的新车远远驶过来。她走进医用帐篷,帮童老师一起安抚住另一位伤者,又将其送出来,送到救护车上。
救护车再次开走。外头的喧哗声隔着一层帘布,帐篷内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童老爷子两个人,她这才腾出空来好好问候一下。
“童老师,您自己的身体感觉怎么样?我帮您看看。”
“哎,小月啊,不用,没事,我当时离得有段距离,还好没伤着。”
童老爷子的状态还算正常,嗓音也比其他老人镇定得多。
方清月观察着对方的脸色,又问。
“血压和心率都测过了么?有没有头晕或者恶心一类的感觉?”
童老爷子扶着膝盖,在篷内简易担架床沿慢慢坐下来,又挥着大手答。
“没,没有,我刚刚都测过了,你放心。哎,就是那一声爆炸来得突然,有点吓着了。”
她也蹲下来,温声劝抚。
“是啊,附近镇上救护人力有限,我刚刚已经跟医院联系过了,已经在尽快调救护资源朝这边赶。辛苦您再等等。我大致看了一圈,其他叔叔阿姨很多也都是这个情况,整体伤情不算严重,只是逃生时太着急的磕碰伤,绝大部分都是被爆炸声吓到了。但你们离得这么近,爆炸气流力道大,事后一定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才行。”
“嗯嗯,你放心。”童老爷子笑着点头,似乎很欣慰地看着她。
她又道。
“不过今天幸好您在,帮了很大忙。很多医护年纪都轻,经验不足,又听不懂咱们本地方言,可是咱们院里有好些叔叔阿姨着急起来,只会讲方言,讲不顺普通话,您帮着在其中安抚传话,实在是辛苦了。”
“嗨,你这是哪里话,我能帮点就再好不过了,你们才是真辛苦嘞!”老童咧嘴笑笑,接过方清月给倒的热水,喘口气,吸溜了一口,脸上的疲累之意缓和了少许,开始与她聊起天来。
“老袁头儿真是好福气啊,有你这么个好孙女。对了,他最近怎么,听说出去拜访老战友去了?这都好几天了,我看是不是都玩野了,不愿意回来了?”
方清月抿嘴笑笑,不置可否。
“不过,幸好他不在,要不然啊,我看那爆炸的后厨其实离他住的地方还挺近,肯定也得给吓个够呛。”
她沉思一瞬,还想再向童老爷子问问爆炸时的详细情况,帐篷帘布又被掀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志愿者探进头来,头上安全帽戴得歪歪扭扭,帽檐遮住小半张脸,捂着嘴边咳嗽着,边粗声粗气问。
“这儿有医生吗?”
方清月站起来。
“有,需要什么?”
男志愿者继续咳嗽,胡乱挥着手,一副忙碌得十分烦躁的模样。
“哎哎,麻烦给我拿点碘酒和纱布呗?”
这类没礼貌的志愿者方清月见过不少,起初也没在意,应下来。
“那童老师,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下,等下一班救护车再过来,就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童老爷子仍旧扶着膝盖坐着,朗声道。
“不要紧,我真没事,我就歇口气,一会儿再出去看看有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