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也是这么想,就更该答应我的那项提议了,对不对?”
……
这次,成辛以怔了一秒,那副信心满满、无所畏惧的神情不见了,脸向后仰了仰,双手松开她,似乎听到的是某些天马行空的痴傻梦话,毫无包袱地直接冲她做了一个古怪的鬼脸,随即兀自低头重新摆放棋盘上的棋子,低声嘀咕了一句。
“……又来了。”
她耸耸肩,索性向他凑近了些,伸长手臂抱他的腰,眯起眼角,轻声细语亲昵呢喃。
“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我们只试一次?”
“不行。”
但成辛以非但没因为她的殷勤撒娇而动摇分毫,反倒还向后躲了一下,上半身挺直,露出一副坐怀不乱的公秉神态。
“不管你再提几次,答案都是一样的。不行,绝对不行。”
……
方清月无奈至极。
——
第一次正式跟他提出这个想法,是前天,也就是她出院隔天晚饭后。
在那之前,方清月也是纠结过一番措辞的,因为预料到他不会轻易点头。但真说出口后,成辛以那种仿佛罹患深度偏执症一般、如钢如铁的、梆硬不可撼动的立场,还是会令她觉得头大。
虽然她不知道商宇麒也曾跟他提过相同的想法,但巧合在于,她征询的专业人士也是商家人。姜姜现在在北京某区的犯罪心理研究所工作,方清月专门咨询过,近几日来自己也在网上查阅了不少报告,确认那里针对刑事案件受害者的事后心理疏导、记忆恢复和犯罪场景还原的专科研究项目已经展到很完善的阶段,也建立起了比较健全的数据库,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当年“7·26”案件中,她曾被凶手击晕在雪地尸体旁,但也正因如此,她也是所有受害者中唯一一个曾与凶手近距离接触过的生还者。尽管事后在病房里勉强撑着给专案组还原了几幅素描,但也只是针对从她家到案公园一小段短暂的路线场景。时至今日,她甚至都已经无法百分百确认那几幅素描的精确性。
但2o21年11月11日那一天下午、自她打开出租屋房门、遇到骆曦曦之后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其实始终都是一块一块零碎模糊、似梦似魇、无法拼凑完整的。
她隐约记得她们去了小区外的沿街咖啡厅,但交谈的过程和结果都很不愉快,骆曦曦一直在出愤怒的叫喊,仿佛被闺蜜推下地铁站台的人是她……后来,方清月就离开了咖啡厅,但中间似乎还生了什么事情……她无法确定,只记得她回到家里,隔着一扇门听到拍击门板声,记得悲戚哭叫声在某一瞬间陡然变得尖利绝望,转变成呼救……除此之外,留存在她记忆中的就只剩一些散乱的、闪回镜头一般的画面和嗅觉记忆——小区外的漆黑公园、漫天雪幕、坏掉的路灯灯柱……还有被凶手从后面打晕的剧烈痛觉,令她浑身上下冷到麻木的积雪……
一种蔓延至十年后的意识是,骆曦曦之所以会被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抓住杀害,是因为她没有给她开门、没有在听到呼救后的第一时间去救她,所以她当年觉得全都是自己的错。可如今,他们现死者身份出了错,那么当年很多她以为的细节很可能也会有偏差……
自从知道他在偷偷调查旧案,她就已经很努力地尝试过,但不论如何回忆,更具体、更细致的案经过,她却全都还原不出来了……
非常诡异,就仿佛是有人从她的记忆中挑挑拣拣着偷走了一块又一块,全都是如同骨骼关节一样关键的连接点,十年光景过去了,都始终没有还给她。
成辛以也清楚这一点。
因为他已经看过了全部案卷。
他甚至已经得到了比她更全面的案情信息。
那么,如果按照正常调查刑事案件的传统思路,他早就该来找唯一一个幸存者问话了。
当然,许多刑案幸存者都可能出现与她类似的情况。
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会因为遭受物理伤害或心理刺激而导致过往某段记忆呈碎片化,令人无法完整回忆起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案当时的任何细节,或者细节混乱难辨真假。但这一点并非绝对无解。
人类的记忆是刺激与被刺激、操纵与被操纵的神奇科学。有些埋在深处的记忆,看似已经忘记了,是需要接受一定的科学刺激才有可能重新激出来的。成辛以作为经验丰富老道的刑警,若是在正常的案子里,即便案件关联的幸存者记不起来、复述得不够完整,他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去寻找尝试一些刑侦技术手段,犯罪心理学中的“回忆引导技术”,尝试激出尘封在受害者大脑皮层深处的记忆。
……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