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想要那樣的姻親。不想要一個淡漠如冰的桓瑾之。不想要一個冷冰冰的後半生。
「我不會嫁的。」庾沉月很堅決。
庾叔亭看不大懂了,「沉月,這難道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愿麼?」
「阿兄以前要我忘了桓瑾之的,現在反倒這麼勸我,何以出爾反爾?」庾沉月一句駁得庾叔亭無話可說,她踩著木屐獨沿幽徑而去。
殘陽如雲朵滴就的血,自素藍的絹綃一縷縷暈散。灼灼夭艷的一樹繁華背後,一隻手慢慢自遒健粗壯的花枝上,不著痕跡地握緊了又鬆開,握緊了又鬆開,如是反覆……
庾沉月回府,才進了後院,便覺得今日的邸院不同以往,進出的人更頻繁地往返著,仿佛即將發生什麼重要的大事,她心中一緊,腳步加疾起來,越過一道碧藤的壁障,庾夫人正在後院賞花,興致頗濃,手裡把玩著只古老的塤,閒適而然,宛如一朵隱逸紅塵外的幽菊。
「母親。」
庾沉月匆匆而來的腳步忽地收斂了,她在母親面前到底是不能肆意的。
庾夫人招手微笑,將她喚到自己身邊挨著坐下,軟軟的狐氈令跪坐之人覺得慵懶舒愜,不欲離身,庾夫人的手指撥過她漆黑的軟發,笑容溫煦:「沉月,你是知曉了,你父親欲將你許給桓瑾之一事?」
原來母親也覺得這是一樁美滿的婚事。她已經年及十六,按理早該許人,蹉跎至今,已經等無可等了。
「沉月不願嫁。」
她偏著頭躺在母親的肩上,流雲染墨的青絲披泄於案,喃喃道:「我不願嫁了。」
她要一個對她無情無愛、沒有半點男女綺思的夫君作甚?
「這事已然由不得你胡鬧了。」
庾夫人撫她頭髮的手指一頓,這麼說了一句。
話音驟落,庾沉月的眼瞬間聚了一層淡薄的水霧。她還要如何,她百般試探他的心意,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自取其辱。她到底是個薄面女兒家,她再也學不會一腔孤勇地盡畢生之力去追逐他一個人了。
庾夫人不忍見她難過,有句話終究是沒有藏住,「沉月,這事是桓瑾之親自向桓君提的。」
☆、求娶
「什麼?」庾沉月倏忽地從庾夫人的肩頭直起身,訝然道。
庾夫人沒有瞞住,女兒能嫁給桓瑾之,畢竟也是她私心裡真正希望看到的,「是他親自來下聘,他可還說了,他過去對你不起,你若是要拒絕,可當面教他顏面盡失。」
這番話對於讓庾沉月徹夜難眠的確是極其奏效的,寤寐思服了一番,晨起之後在臉上抹了濃厚的粉妝,將眼底青灰的瑕疵掩去,才得知,桓瑾之今日竟是來庾府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