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月接过小宫人手中装着毒酒的木匣,唤了香瑛,随她一同往府中柴房走去。
香瑛十分好奇地望着那精致秀美的木匣——饰以玫瑰,辑以翡翠,怎么都像是装着好东西的模样。
她有些愤愤道:“姑娘,时大姑娘做出这等子事,难不成官家不仅不怪罪,还要给她赏赐么?”
柳令月笑得很苦,“鸩酒也算赏赐么?”
香瑛闻言,赶忙将眼珠子收了回去,暗暗在心里嘀咕,皇家连杀人都是这么奢华。
忽而,她又担忧地看向柳令月:“姑娘,您从前在家中,连杀鸡都不忍看,这……这事,岂不是为难?”
柳令月仍习惯性地垂着眼眸,却不似平日里那般怯怯,平添出几分冷漠与杀意。
“这是我能为云娘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罢,她昂起头,加快了脚步……
阴暗逼仄的柴房里,乔国公和时雅筠被紧紧捆束着手脚,口里塞了布条,不得挣扎半分。
透过缝隙漏进的天光,撒在二人头顶,姑且留出喘息的余地。
倏地,房门上紧扣的黄铜锁呼啦啦响起、落地,接着漏进更多的光亮。
才适应了黑暗的时雅筠被晃得眼晕,却仍急不可待地朝外望去。
莫不是长公主来放她出去了?
待瞧见来人,弯起的眼角瞬间又崩成一条直线。
“大姊,云娘子的事已经查清了。”柳令月揭开木匣盖子,提壶往白玉盏里斟了一杯,“这便是答案。”
说罢,她朝香
瑛摆了摆手。
香瑛走上前去,取下时雅筠口中的布条。
若不是躲避得及时,险些要被她啐一口。
时雅筠面目狰狞,双膝跪地,朝二人的方向爬来:“怎么可能……玄通法师和崔评事都说了,便是那毒妇害得故太后得了狂症!”
柳令月想了想,还是让她死个明白得好。
“此事正是崔评事查处的,真正谋害太后之人是婉娘。”
时雅筠瞳孔骤然放大,有些失神道:“骗子!你们所有人都是骗子!只有我阿娘,我阿娘是真心对我好的……”
“香瑛,将人押住了。”柳令月眼神冷得好似结了一层霜。
香瑛听了令。
柳令月走上前去,捏住时雅筠的下巴,将手中玉盏里的鸩酒灌进了她口里。
一滴不剩。
片刻后,鲜血从时雅筠口中汩汩流出,她的头轻轻垂向一旁,终究是合上了那双固执的眼。
香瑛躲在柳令月身后不住地发颤,柳令月扶了扶她的手臂,淡然地唤了门外看守的侍卫。
“时大姑娘恶意毒杀国夫人,官家赐鸩酒一杯。但为了国夫人府最后的体面,官家不想宣扬此事。你们好生将时大姑娘安葬,对外便说,她是后悔自尽,可都听明白了?”
侍卫们本就是魏明昭带来的人,对这些事,已是见怪不怪,手脚利索地抬走了人,一声不吭就去办事了。
香瑛心里这才舒缓了几分,望着角落里打着酒鼾、一团烂泥似的乔国公,问:“这位……
如何处置?”
柳令月叹了口气,不由嗤笑:“他倒是轻松,妻子被杀的时候、女儿被赐死的时候,都在梦里过好日子……恐怕到了北州,也清醒不了几分。可不能便宜他了。”
“姑娘的意思是?”
柳令月道:“将府里四房姨娘,一同打发了随他去北州。他这些年靠着国公府的俸禄、皇庄和铺子的收入,才能过上好日子,养这么些姬妾。往后做了庶人,要养四个成日里只晓得花钱的女人,可就难了……说不准,这些女人,在路上便会一个一个离他而去,叫他真正尝尝妻离子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