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掌柜话说到这份上,钱掌柜也不再有什么顾虑。
他们钱家,一个商户,也没有会读书能读书的。儿子自小学了医,性子柔和耐心,跟着广南府的吴生年吴郎中学了几年。
之后若能跟着孙一针,不说做个弟子,哪怕学上些时日,做个广南路名医还是能盼一盼的。
更何况,黄大掌柜说了是王爷的吩咐。他这样的人家,被凤子龙孙点到了,其实哪儿有得选。让黄大掌柜过来,不过是看着姻亲份上,多几分体面。
话说好了,钱掌柜赶紧准备,等着府衙来传人。胡大掌柜和黄大掌柜赶得急,便是想赶在衙役前头。
清湾镇安仁堂钱掌柜一向打理得清爽,倒没什么太多要吩咐的。倒是家里,他得多嘱咐几句。妻子方氏是个柔顺的,儿子文彦便是随了方氏的性子。
想了想,干脆叫了妻子还有儿子两口子,先跟他们三人仔细说了。果然妻子听得流下泪来,他们本分做生意,怎么还招惹官府了。
倒是儿媳黄圆珍讶异之余,听得明白,此事无论如何都要应下来了。便拉着钱文彦慢慢安慰婆母:
“母亲别伤心。都说事急人就不能急。您瞧,既是胡大掌柜亲自来嘱咐的,我爹爹也来照应了,哪儿还能有什么差错。”
“母亲知道,我爹爹是替魏王做生意。那广南府再大,那些人再刁蛮,能越得过王爷去?”
“安仁堂多大的招牌呢,后面可是忠国公府。有王爷,还有忠国公府,任谁想撼动也不是易事,您说对不对?”
钱文彦听罢都觉得颇有道理,连连点头,旁边帮着添几句。
“母亲先想想父亲平日里的衣衫,还有合口的点心。广南府衙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日常换洗还有吃食,都要准备。就算安仁堂和万卷斋能照应,他们可顾不到这么细。”
这下彻底转移了方氏的注意力,终于开始忙碌起来。黄圆珍见婆母好了,便跟黄文彦使了个眼色,自己出了后院,去前面寻爹爹说话。
黄万喜知道自己这个姑娘,娇蛮二字,娇在吃穿用度上,蛮在得理不饶人上。可遇着大事,梳清道理,最能拎得清。
只不过到底是自己手心捧着的娇娇儿,还是车轱辘话嘱咐一遍又一遍。
倒是黄圆珍越听越清楚,这事其实也简单,被叫去问几句话而已。可话说多少,说到何种程度,这既要看自家公公——钱掌柜,也要看府衙那边的意思。毕竟衙门里的刑具又不是摆设。
“爹爹,广南府那边审案的可有说话的地儿?”
黄大掌柜对女儿的问题颇为满意,耐心教导:“你想想,这瘟疫药吃死人,真要追究,无论同知还是通判,哪个能逃得脱?”
黄圆珍听了舒了口气,脆生生地说了句:“多谢爹爹!”
黄万喜装作嫌弃地扯了扯嘴角:“看事还是得多跟着你那个公公学。他啊,早就听懂了这其中的厉害,只等到胡大掌柜话,让你家那个笨头笨脑的郎中去做孙一针的徒弟才肯吐口。”
先前钱掌柜已跟家人说过,胡大掌柜安排黄文彦去跟孙一针的事,现在黄万喜再提,黄圆珍自是晓得此事千真万确。
她便笑嘻嘻地给爹爹再斟茶:“爹爹真是的,回回都这样损文彦。当初还不是您给女儿定的这门亲事么!”
刚想再问问家里,门口已来了官府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