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黑漆馬車雖則寬敞遠勝尋常,但也仍是馬車,遠黛傾身過去為百里肇整理髮髻時,姿勢也因之多少有些彆扭不便,這會兒忽然被他這麼一抱,猝不及防下,只來得及「呵」了一聲,整個人便一下子跌進了百里肇的懷裡。將懷中柔軟的身軀環的愈緊,輕輕貼上遠黛柔嫩細膩的面頰,良久,百里肇才低聲的道:「怎會忽然想到為我理髮的?」
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以使自己能舒服些,遠黛抿唇,淺淺而笑,卻是不答反問:「你又怎會想到為我執鏡呢?」
被她這麼一問,百里肇也不由笑了出來。
不錯的,有些事,本不過是一時動念、興之所至,若刻意而為,卻不免是落了下乘了。
低下頭去,在她鬢邊耳際輕吻了一下後,百里肇畢竟克制自己,鬆開手來。因著才剛那一抱,遠黛面上終不免有些泛紅,嗔怒的白他一眼後,重又抬手整理了一回。百里肇在旁看著,見她整理已畢,便揚聲喚了一聲徐青。徐青會意,忙過來開了車廂,扶了百里肇下車。
遠黛跟在後頭下了車,抬眼看時,卻見眼前小山秀麗,身前不遠,一條青石台階蜿蜒而上。雖已暮秋時節,台階左近所植的松柏林木卻仍青蔥蒼鬱,未染絲毫秋意。
綠萼嶺後山,多是富貴人家的莊園別院,石階之上,不見一個閒雜人等,卻不比前山喧譁。眼見這條石階,倒讓遠黛難得的生出些衝動來,笑看百里肇一眼,她道:「秋高氣爽,正宜登高,不知王爺可有共襄盛舉之幸?」
朗聲一笑,百里肇應聲道:「閒了這些年,連骨頭也仿佛都生鏽了,難得王妃有此興致,本王又怎能不奉陪!」言畢已帶笑朝遠黛伸出手去。遠黛便也抿唇一笑,將手遞了過來。
徐青見狀,忙朝身側一應伏侍人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遠遠跟著即可。
二人並肩緩步上山,走不出五十步,便見山道兩側一叢叢一簇簇的皆是黃燦燦的野菊,也不知是有意栽種,還是天生天養,絢爛熱鬧之餘,更有清香幽幽襲來,直令人心曠神怡。
遠黛一時興起,便掙脫了百里肇的手,行到一邊,彎腰折了幾枝野菊捧在手上,回頭卻向百里肇笑道:「沒想到這綠萼嶺上除了梅花外,菊花也頗值一觀!」
不甚在意的一笑,百里肇道:「只是些野花而已,長便長了,誰還會特意來看這個!」一面說著,他便又調侃了一句:「怎麼,九姑娘竟也對這些野花有興?」遠黛蒔花弄草之名早已傳遍整個平京,而她所養的那兩盆月梔日日供在蕭後宮中,更不知引來了多少注目。只是如今她身份太高,百里肇又一貫深居淺出,否則也不知有多少人要來求花。
這樣的她,居然會看上道邊隨處可見的野菊花,確是讓百里肇心中甚是詫異。
搖一搖頭,遠黛不以為意的道:「天生百花,各得其時,各有其美。野花,也自有野花的好處!」一揚手中野菊,又道:「你可莫要小看這野菊花!這花若然入藥,於清熱解毒等功效上,可是遠勝尋常的白、黃菊呢!這菊花,令還有一種妙處,若是明年春里得閒,我與王爺再過來綠萼嶺,我便采春日生的嫩葉做幾道鮮菜餚給你嘗嘗!」
百里肇挑眉一笑:「一言為定?」言畢已自抬手作勢。
會意的莞爾一笑,遠黛應道:「一言為定!」舉手與他擊掌,以示約定。
「我一直以為,你極愛梅花與荷花!」不再說起這個,百里肇岔開話題。之所以說遠黛愛梅,是因去年冬里,遠黛漫步照水林,指點梅花、分說品種,卻都言出不俗。而所以說到荷花,卻是因為姑蘇之行,遠黛雖不曾直言,但觀其行止,對荷花也是極喜愛的。
「嗤」的一笑,白他一眼,遠黛悠然道:「王爺今兒出門,必是將耳朵忘在書房內了!」
聽她這麼一說,百里肇倒不由搖頭失笑起來。
遠黛見他如此,畢竟又笑著解釋道「我才剛還說了,天生百花,各有其美,各得其時,天意如此,我們自也應當順應天時。賞遍百花,看遍奼紫嫣紅,方不誤這四時節氣,千種好花!不意王爺才一轉頭,便都忘記了,怎麼不是沒帶耳朵了?」
正文第四十二章
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門前匾上「睿親王府」四字,足下微微一頓之後,百里聿終究還是舉步走了過去。兄弟幾人中,以他與百里肇的關係最為親密,即使百里肇這幾年一直深居淺出,不見外人,卻也從沒有將他拒之門外過。因此上,這睿親王府的門房對他也都極為熟悉。
遠遠的見他安步當車的走了過來,早快步的迎了出來,隔著老遠,便躬身行了一禮。
百里聿便點了點頭,問道:「你們王爺可在府中?」
這話才一出口,連他自己都覺面上有些微微發熱。且莫說百里肇向來難得出門,單說府內來了客,也斷沒有不在府中的道理。自己這話,說的實在是有些此地無銀了。他心中正自懊惱著,卻聽那門房應聲答道:「今兒一大清早,王爺便命人備了車,往綠萼嶺去了!」
錯愕的睜大了雙眼,百里聿不可置信的道:「這才秋里,怎麼就去綠萼嶺了?」失聲的問出這麼一句後,他才自覺失言的尷尬一笑,百里肇是何等身份,他要去何處,豈是別人能夠置喙的,何況這會子與他說話的,不過是睿親王府的門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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