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他雖不說,遠黛又豈能不知。一股柔柔的暖意漾上心頭,讓她忍不住的展臂抱住他的蜂腰:「你不想要那個位置了嗎?」她低聲的笑著,聲音裡頭卻聽不出多少擔憂。
不由的微微一笑,百里肇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若是沒有你,這個位置早已與我無緣。四年下來,以前的那許多執念,如今也早沒有了!」這話於他,其實倒也出於真心。
雙腿殘了四年,對那個位置,他早就看得輕了。所以一直拿捏著有些東西不肯放下,也不過是因心中的那份執念而已。他自問自己並無哪點對不起延德帝、對不起蕭後,然而在他手中的權勢真正威脅到了他們時,便連生他的父皇、養他的蕭後都容不得他。
父皇默許了蕭後的舉動,蕭後也並沒辜負父皇。
這些年,午夜夢回之時,細細回思當年之事,他才陡然發現,若不是他自幼習武,只怕當年早已遇刺身亡,卻連那一隻「菟絲」蠱也都可以省了去。而這種種的念頭,便如毒蛇一般,啃噬著他的心,讓他既心灰意冷,卻又不肯就此放手。殘廢的雙腿,固然讓他不能正大光明的坐在那個位置上,但若謀劃得當,一個攝政之位,他自信能夠坐穩。
仰起頭來看他,遠黛的眸光明澈得仿佛能夠照見人心:「你不信我?」她問。
正午的陽光灑在她清麗絕俗的面容上,燦燦金輝模糊了她的面容,惟有那一雙眼,如同養在白水銀中的黑水晶一般,黑白分明,驕傲得沒有一絲陰影。
…………
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五味居的包房內,百里聿愣愣的看著對面自斟自飲的男裝少女。有心想要說話,卻覺對方眼中仿佛只有那一隻壺一盞酒,倒讓他說不出一個字來。
一壺酒很快的下了肚,面前的烏木箸卻連動也不曾動一下,即使面前堆滿了各色時令鮮蔬、山珍海味,石青妍卻仍覺得全沒有一絲的胃口。一把抓起酒壺,石青妍提壺欲斟的當兒,壺口出,卻只滴下了數滴金色酒液。詫異的搖晃了一下酒壺,略有些口齒不清的嘀咕了一句:「這就沒了?」早被酒意暈染得酡紅的俏靨上,神情無辜至極。
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百里聿道:「這個……石……石……」他一連吐出兩個「石」字,卻還是沒能找到一個適合石青妍身份的稱呼來,只能訥訥的頓在這裡。
斜乜了百里聿一眼,石青妍忽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百里聿?如果我沒記錯,你就是你們北周皇后唯一親生的兒子吧?」
正文第四十四章恨死了
斜乜了百里聿一眼,石青妍忽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百里聿?如果我沒記錯,你就是你們北周皇后唯一親生的兒子吧?」
對於這一點,百里聿自是不會否認,只是沒什麼來由的,聽著石青妍以譏嘲的口吻似笑非笑的說出這話時,百里聿的心中竟像是打破了調味瓶一般,百般滋味盡上心頭。忍住心中的那絲抑鬱與不快,他微微頷,表示石青妍說的沒錯,面上終不由的現出一絲陰翳之色來。
格格一笑,石青妍一手支頤,歪頭去看百里聿,神色間既有酒醉之後的慵懶卻又略帶她獨有的嬌俏,猛一眼看去,直令人移不開眼去:「百里聿,你敢不敢跟我說一句真話?」
她問,語氣似帶笑意,仿若玩笑,卻又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見她神情若此,百里聿卻是不由自主的一陣緊張,一時竟沒敢立時應下此事來。
對他的遲疑完全視而不見,石青妍大笑的逕自問了下去:「百里聿,你想不想做皇帝?」
這話一出,卻真真驚得百里聿半日無語。
你想不想做皇帝?
這個問題,他所有的兄弟,包括他自己,自然都是想過的。然而百里聿很清楚,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包括百里肇在內,都絕不會回答類此這樣的問題,更不敢給出肯定的回答。
即使他們對那個位置勢在必得也是一樣!你想不想做皇帝,這樣的一個問題,無論是在大周,還是南越,對於任何一個可能靠近那個位置的人來說,無疑都是諱莫如深的。
然而今日,他卻在一個酒樓的包間裡頭。聽到自己對面的那個人毫不避諱的一口將之道破,臉上的神色竟還絲毫不動。非止如此,說出這麼一句話後,石青妍面上原先猶存的幾分酒意竟在一瞬之間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灼灼然的明眸,裡面甚至寫滿了認真之色。
自打問出那麼一句話後,石青妍的雙眸便沒一刻離開過百里聿的。待見他陡然身體僵硬,神色凝滯,她卻又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卻笑的前仰後合、東倒西歪。眼中更有淚水隱隱。看那意思,竟是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被她這麼一笑,百里聿面上不覺現出了幾分尷尬之色。語聲亦為之一沉,帶了怒意:「本王倒想問上一句,明瑜公主在郢都時,是不是也常會問你那些兄弟這個問題?」
無所謂的聳一聳肩,石青妍譏嘲的一勾唇角。毫不客氣的道:「他們?我根本不用問他們!只要一看到他們那個模樣,我就知道,他們想!而且是想的要死!只是可惜,就憑他們的那點手腕,莫說是翻天換日,便是一場大的風暴都掀不起。只能是老老實實的吃口安生飯!」
說這話的時候,石青妍秀眉高挑,鳳眸斜乜。神色之間,更寫滿了冷嘲與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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