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废弃船坞。
精疲力尽的男人听到疾风声。
“啪——”
头猛朝另一侧歪去,他闭着眼,肺里因为刚刚呛过太多水而疼痛不已,喘息困难,身体像个娘们儿似的软绵绵一滩,所以即便对面的力气根本不大,他还是毫无还手之力,但与此同时,也闻到很熟悉的香水味道,分辨出打自己的人是谁。
他开口嘶哑着骂道,但声音比对方的攻击更加有气无力。
“草……你妈的……臭婊子,你活腻了……敢打……老子……”
没有回音。
只有接踵而至的更多捶打和抓挠。娘们儿只会用指甲,像疯子一样,她们从来不长拳头,只歇斯底里地给他抓痒痒。他实在骂不动,感觉到自己背靠着冰冷的车座,手脚乏累至极,只能疲惫难耐地在心里继续诅咒。紧接着,是一个酒瓶重重砸到他脑袋上,他听到玻璃在自己头皮上清脆碎裂的声音,感觉到温热的鲜血从额角流到脸上,旋即是更强烈的晕眩,耳边听到脚步声逼近。
“你疯了吗?”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阻拦,质问,但显然不是冲着他。
被打的男人冷笑一声,脸被挠得生疼,眼睛刺痛,所以没有睁开。
“……没……杀……成?”
废物,他就知道,全他妈是一群废物。
另一个男人沉默着没说话,反倒是女人被彻底激怒后的尖叫。
“谁他妈让你杀他的!谁让你们杀他的!”
男人闭着眼,冷冷嘲讽。
“哼,舍……不……得……啊?草……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留他一条命,他就能看得上你?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啊?”
女人似乎冷静下来一点,喘着粗气,笑声扭曲癫狂。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狗一样,你知道是谁把你救上来的吗?你知道你那副样子有多可笑吗?是哪条狗跟我信誓旦旦保证,说不需要任何人帮忙、靠自己就能制服她的?她究竟是你初恋、还是你妈啊?还要负责救你?你摸到她一根手指头了吗?你又他妈算什么东西啊?”
男人嘶哑着笑开来,声音活像一条蟒蛇,嘴巴咧到最大,另两人甚至能看得见他嘴巴里因呛水过多而新生的大块脓泡,再加上紧闭成线的两只血红眼睛和满脸新鲜伤痕,令男人看上去像刚从地狱归来的瞎子魑魅。
“……你说得对……咱俩都他妈不是东西,就他……”
他抬起被泡出层层白色褶皱的胳膊,但手臂似乎很痛,抖得像筛子,堪堪指向朦胧之中的另个男人。
“……就他是个好东西,哈哈哈……人都不敢杀,白瞎了老子那么周密的计划,草……那你他妈怎么不去当警察啊……姓徐的你他妈有种……你是大善人……你当年就不应该……”
“啪!”
闭着眼口出狂言的男人再一次被揍倒,另个男人揪着他出了车外,想骑跨在对方身上揍下去,但显然体型和力量都存在差距,居然被那男人挣了开,反被压倒,用唯一一只好用的手盲揍了几拳,但拳拳精准到肉。
“就你……他妈的还想打老子……你算哪根葱……老子四处混社会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四处管人叫哥呢……去你妈的……”
“别打了!”
女人再次尖叫起来。
“你们还嫌自己不够蠢是吗!知道现在你们已经露了多少破绽吗?一帮蠢货!”
“你也给我闭嘴!”
红眼男人越揍越起劲,直到身下男人终于开始求饶了,才喘着粗气停住,自己歪倒在车身边上。夜风拍打在他肿胀白的脸上,被女人抓挠出的猩猩血痕狰狞恐怖,嗓子过于沙哑,以至于说出的话混在海风里几乎无法分辨。
“都……他妈的……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都给老子懂事一点……那个人我是肯定要杀的……今天杀不了,明天也会杀……你们俩但凡再敢作一次,老子……就……扒了你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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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