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幼不幼稚啊……”
她被颠得哭笑不得,捧住他的脸咬了一口。
他迎面接着她的小牙齿,等她咬够了,才恢复几分正经道。
“方清月,你别忘了,我们先是夫妻,然后才是同事。我允许你以法医的身份参与调查,是因为我答应过再也不瞒你任何事。但作为丈夫,我不允许你再以涉案人员的身份回到案子里去。”
“所以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行。没得商量。”
她还是不肯死心。
“但这有可能是一条捷径,甚至是唯一的捷径,如果这个方法能收获更直接有效的线索,如果我能想起当年更多的细节,也许你就不用再走那么多弯路,去大海捞针地调查了。”
“弯路算什么?刑侦本来就是要走弯路的。”
成辛以很快接上话,同时侧了侧头,深深呼吸。
一丝白昼光线被窗帘折射,在他固执偏激的脸上映出明暗分割的光影交界线,浸在暗影里的半张脸像个饱经沧桑的稳重老头子,但留在明媚日光中、留着她新鲜牙印的另一段下颌骨却依然年轻得如同这世间最执拗又最张狂的少年。
她看到他的唇瓣开合,一字一顿,说出的话既酸涩却又桀骜,若非亲眼见到,她又如何能想象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语气竟能融合在同一个人的同一句话中,即便他没看她,只盯着两人座下的艳纹地毯,却依旧让她仿佛被那种视线和语气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方清月,我有手有脚也有脑子,别说用‘走’的,就算是爬,我也能从头到尾爬遍这世界上的一万条弯路,爬遍这一万条弯路上的每一粒石子。”
“走弯路根本不值得一惧。何况我也没那么蠢,我不会再犯十年前那些愚蠢的错误了。”
“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承受不起第二次。所以现在,不管捷径有多诱惑,我都不能让自己再冒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失去你的风险。你明不明白?”
……
……
方清月静静看着他,感觉眼眶逐渐被日光灼痛。
海水和阳光的味道混为一体,近海船坞出低沉冗长的笛鸣,窗帘缝隙里逃进金灿灿的粼光。她深吸一口气,咬着下唇轻轻哼了一声,出似有若无的拖沓音节。
“……可是我爱你呀……老……公?”
最后一个字的韵母是ong,她借势鼓腮,垂低脑袋,认命地感受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称呼带来的尴尬和拘束,但余光瞥到成辛以一动没动,神情似乎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有点尴尬,但仍然强撑着又嘀嘀咕咕念叨了一次,音量压低,第二次叫这个称呼大概比第一次时更加顺口了一点点,又也许没有。
“……老……公……我爱你……”
……
还是没任何反应。
……有点坐不住了,她抿直嘴角,左右拧着腰想溜下来,结果被他箍着没放。
再抬头,就见他一脸淡定,双手伸回裤子口袋里,又重新摆出一副高冷样,眉毛翘得高高的,唯独黑瞳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说什么?”
“……”
这人……还装着没听到是什么心态?
但话都说到这儿了,她也没什么可再端着的,反正这塔里小房间也没别人,索性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闷声干巴巴又低吼了一声。
“——老——公——我——说——我——爱——你——”
……